秦人的悠闲生活 第241节

  衡道:“都出来游玩了,不出个远门太可惜了。”

  章敬道:“都听公子的。”

  两人的话语曹参并没有听见,只是见到这两个小子离开,他就自己忙着自己的事。

  来到关中这几年,曹参见到的奇人异士已很多了,见到两个见识多的小子也不足为奇,再者说这两人都是大夫子叔孙通的弟子。

  曹参要忙一天的政务,自然不愿再去多想,接着埋头苦干,但一想到刘季是真要将他的儿子刘盈与刘肥送来关中。

  想到这些,曹参就觉得一头乱麻,凡事摊上刘季准没好事,这人就是个惹祸精。

  当衡与章敬来到上林苑,已是夜里。

  这里聚集了不少人,外面还有官兵走动。

  章敬道:“都水长在陇西治水多年,开辟了数万顷良田,让陇西连年丰收,甚至其丰收粮食比之关中多出三倍有余。”

  衡道:“那是各县的县令吗?”

  两个少年人远远看了片刻。

  章敬道:“我知道了,这些县令都是来向都水长讨教治水之法,我看过官吏升迁的文书,先前我并不知道丞相府如何决定官吏升迁与否,现在我知道了,也知道这些县令来找都水长的原因。”

  “萧何升任县令,其原因无外乎三个,田赋,人口与民生。”

  衡迟疑道:“不只有这三个,还有品行。”

  章敬颔首。

  田赋越多,说明田地越多,因此这是互相成就的。

  其次人口,既要人口多,还要县里稳定,那就是民生,要看一个地方的人们过得好不好。

  如果过得不好,也是县令的职责。

  如此看来,地方官吏升迁要领无外乎于此。

  在如今的丞相府政令下,想要升迁不仅不能想着保持原样什么都不做就可以了,还需要扩张田地以增加田赋税,其次要增长人口的同时,让人们过得很好。

  换做是以前,人们过得好与不好,与士大夫们有何关系。

  现在天地都不同了,秦都一统天下了,皇帝都敢书同文,车同轨,废旧礼,多一个官吏升迁之法,其实也不见得是什么大事。

  秦要做的事,都是开天辟地以来头一遭的事。

  在章敬看来,这些政令都是正确的。

  与这里官兵交代了自己的身份,没有透露衡的小公子身份,但章敬说他是大夫子的弟子,递交了一个学士府令牌之后,便得到了放行。

  章敬大哥如今才十五,当然还未有进入学士府的年龄,这个学士府的令牌其实是一个支教夫子交给老夫子的。

  那个支教夫子叫作高,也就是自己的叔叔公子高。

  这位叔叔一直说要来关中,但却从未真的回来过。

  这一次,都水长都回来了,他却依旧没有回来,听说是一直在西北编写史书。

  两人走入上林苑内,见到了诸多官吏还排着队。

  看到各县的官吏都排成了长队,依次进屋向都水长提问,这下可好,衡根本分不清谁是萧何。

  总不能大声喊,萧县令给我出来。

  这也太失礼了,有违老夫子的教导。

  但衡现在不在意萧何了,他更在意都水长禄。

  因此,衡与章敬在外面一直等到深夜,直到各县的县令离开之后,才见到了都水长。

  衡已很多年没来上林苑了,上一次来上林苑的记忆也很模糊了,他记得是与父亲一起来这里的,那时候这里还很破,也很萧条。

  但再看这里,月光下田地整齐,还有一间大房子。

  两人走入屋内,见到了一位须发灰白的人,白发不算多,但也有不少。

  “学生章敬见过都水长。”

  “学生衡见过都水长。”

  禄坐在油灯边,正在看着一副地图,道:“两位来此,有何事?”

  章敬面带敬意,道:“都水长在陇西开辟沃田,造福陇西数万户人,特来相见。”

  禄的目光终于移开了地图,抬头看了看眼前两人,道:“嗯,不过是分内之事,无妨的。”

  都水长禄真的很厉害,在衡的记忆里他在南方五年开辟了灵渠,才有了后来的屯田设郡,灌溉数万亩田地,也是如今南方的水运要道。

  以后的人们也会依靠灵渠生活,或者依靠灵渠运送粮草。

  灵渠已凿出来了,不论将来过去多少岁月,它依旧会流淌着。

  禄低声道:“有什么事,你们最好现在说,我明天一早就要离开关中了。”

  “都水长是要回陇西了吗?”

  禄缓缓摇头。

  衡追问道:“都水长不回咸阳任职吗?”

  禄望着窗外的明月道:“都水长是要治水的,我自然要实地去看过才能治水,我不想留在咸阳,已向公子扶苏请命前往三川郡,去中原各地治水。”

  章敬与衡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以对。

  翌日,天刚亮的时候,都水长禄就此离开了上林苑。

  小公子衡与章敬跟着这位都水长走过了咸阳桥,他忽然停下脚步,道:“都水长,我父亲就是公子扶苏。”

  禄回身忽然一笑,道:“你与公子年少时长得一模一样,我怎么会看不出来。”

  “你不去见我的父亲吗?”

  禄背过身,摆手告别道:“该说的都在文书上写着了,公子知道的。”

  衡大声道:“父亲一直想要谢你!”

  “公子,不必言谢。”

  言罢,衡站在原地,看着都水长带着一队工匠走入了人群中。

第215章 政令

  章敬道:“这都水长禄看着像是有做不完的事。”

  有些事就是做不完的,衡想起了小时候田安爷爷说,父亲为了治理国家,有一辈子都做不完的事。

  忽然又觉得饿了,两人在咸阳桥边找了一家食肆。

  章敬身上带着钱不多,只有五个铜钱,买了两张饼之后,一路走着一路吃着。

  正是冬日里,上午时分的风依旧很冷。

  一路走着,章敬被冷风冻得直缩脖子,他看着道路上正在不断往咸阳走去的人群,道:“听敬业县的老人说过,他们说以前关中的人们都是窝冬的,这个时节没这么多秦人出来走动。”

  衡吃着饼一边听着。

  回到敬业县之后,衡就开始读书生涯,这个九岁的孩子在这个冬季开始了苦读。

  接连几天,衡都住在了潼关,坐在油灯边苦读到深夜。

  早晨的时候,衡在潼关城内的小屋睡醒。

  司马欣平日里主持着潼关城的事宜,小公子来了潼关他自然是知晓的,早晨时就带着吃食来探望。

  吃食是两张热乎的饼,以及一碗羊汤。

  衡没有穿着名贵的衣裳,而是穿着与这里的学子一样的粗布衣裳。

  多数时候,这里的学生生活都是拮据的,每个人都要穿着这种粗布衣,谁穿着名贵反而会受到异样目光。

  今年父母送来的新衣裳衡只穿过一次,就是去频阳看老太公最后一眼的时候。

  自那之后,衡就没穿过新衣裳,倒也不可惜,也可以留着给弟弟礼穿。

  一个九岁的孩子独自睡醒之后,推开屋门,再点燃屋前的炉子,而后坐在炉子边烧着水。

  司马欣很佩服公子扶苏养孩子的方式,大秦的小公子自小是养尊处优,但也不总是养尊处优,这样的孩子当得起最尊贵的身份,也在外吃得了苦。

  这种孩子确实难得,叔孙通给公子扶苏教出了一个好孩子。

  当初章邯去西北戍守,留下了他的孩子章敬,那时候叔孙通将章敬当作自己孩子那样教导,教出了现在学识渊博的章敬。

  正因如此,叔孙通也会悉心教导小公子,将小公子教导成了一个极其懂事孩子。

  司马欣心中暗想,这位小公子其实并不需要多么有天赋,也不需要多么高深的学识,只要他懂事就好。

  这样的小公子,是学不坏的,也一定会是个好人。

  一个灭了六国的秦王,竟会有这么好的儿子。

  而这个皇帝的孙子,也是一个这么懂事的孩子。

  这天下的人都觉得皇帝可畏,却养育出了天下人尊敬的公子扶苏,以及一个如此坚毅且懂事的孙子。

  司马欣真的很羡慕皇帝,拥有如此好的后人。

  再想起自己那愚钝的儿子,司马欣就觉得根本不能比。

  但司马欣曾听说过,小公子的母亲是十分严厉的,才教导出懂事的小公子。

  衡的头发还有些乱,还显得有些矮的他在屋前搓着手,等待着水烧开,几缕散乱的发丝随风飘着。

  司马欣走到近前,递上两张饼。

  见到对方递来的饼,衡先将饼收下了,行礼道:“衡,谢过郡丞。”

  司马欣道:“冷吗?”

  衡道:“不冷,听闻升迁的文书下来了,郡丞要升任郡守了。”

  这个消息早就传遍了潼关,司马欣也的确收到了升迁的文书。

  今年的丞相府就像是为了给秦廷增加人手,提拔了不少人。

  他司马欣也因此得到了升迁。

  司马欣道:“有人说这又是一次秦廷收买人心的手段,安抚天下各郡的关系,有了这一次升迁,下一次升迁恐怕这一辈子都等不到。”

  衡吃着饼,将脸上碎发往后放着,回道:“如果他们以前在六国诸侯王时所经历的就是如此,那么他们理所当然会这么想。”

  司马欣道:“来年又要进行考试了,公子扶苏又要履行承诺了,那些揣测的人自然会知道他们想错了。”

  衡点着头道:“要治理国家,还要被人揣测非议,难怪外公说父亲与爷爷总是很忙碌,很疲惫。”

  司马欣笑着点头,听着这个孩子还显稚嫩的嗓音,说着关于国家大事的理解。

  说着话,陶壶中的水开了,衡放下手中没吃完的饼,拿起水壶先倒了一碗热水给司马欣,请这位郡守坐下。

  司马欣看了看四下道:“章敬呢?”

  “被老夫子责罚磨豆腐了。”

  “他怎么又被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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