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我鄢懋卿真的冒青烟 第126节

  “鄢部堂,在呢?”

  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娘娘腔。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朱厚熜身边最亲信的太监,黄锦。

  “黄公公?今日大驾光临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我好亲自出去迎接不是?”

  鄢懋卿连忙起身施礼,脸上尽是讨好谄媚的笑容,与以前见到黄锦时的姿态可谓天差地别。

  “鄢部堂不必多礼。”

  黄锦已经习惯了鄢懋卿表情夸张的作怪,尤其是屡次见证他此前连陶仲文都不尿的激烈场面之后。

  自然不会认为鄢懋卿现在是真心尿他,因此也没敢端着架子,只是还礼笑道:

  “咱家今日前来并非私事,而是奉皇上之命给鄢部堂看一样东西。”

  说着话,黄锦已经从袖中掏出了那道都察院左都御史王廷相奏疏递了过来。

  “《劾权贵侵民疏》?”

  鄢懋卿双手接过,带着满心的疑惑翻开细细查看。

  只见这是一道因前些日子给事中李凤来等批评京城权贵侵夺百姓利益,都察院五城御史奉命核查实际情况之后,再由王廷相亲自上奏的复命奏疏。

  而在这道奏疏中,他的便宜义父郭勋高居榜首,侵占百姓利益的情况尤为严重。

  “鄢部堂,皇上的意思……”

  黄锦见鄢懋卿看的差不多了,于是再次开口准备转述皇上的口谕。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怎能郁郁久居贼人之下?”

  哪知鄢懋卿一拍桌子,义愤填膺,义薄云天,大义凛然,忘恩负义,

  “区区义父而已,只要皇上一句话,我今日便大义灭亲,亲自带路去抄了他的家!”

第161章 十全奇谋

  “欸?!”

  见鄢懋卿竟是如此表态,黄锦瞠目结舌。

  甚至一时间他都不知是该替皇上高兴,还是该替郭勋悲哀。

  也不知道郭勋上辈子究竟是造了什么孽,竟认下了这么一个“大义灭亲”的义子,还要亲自带路去抄了他的家?

  “怎么,难道皇上不是这个意思?”

  鄢懋卿自然也注意到了黄锦的神色,眨巴着眼睛问道。

  黄锦连忙调整了一下心绪,重新开口说道:

  “鄢部堂,皇上的意思是,郭勋毕竟是你的义父……”

  “所以呢?”

  鄢懋卿一脸懵懂。

  黄锦只得耐着性子又道:

  “所以义父有难,你身为义子是不是应该……”

  朝堂中有些话是不好放在台面上说的。

  尽管如今这里没有外人,黄锦也始终只是在引导鄢懋卿,而并非直接将皇上的意思说出口。

  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自然不能是皇上“想”这么干,而是鄢懋卿“要”这么干,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可大了去了。

  “所以呢?”

  鄢懋卿依旧一脸疑惑。

  “所以……”

  黄锦终于忍无可忍,咬着牙道,

  “鄢部堂,咱家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你此刻一而再再而三的与咱家装傻充愣,莫不是在故意戏弄咱家?”

  “下官怎敢。”

  鄢懋卿终于收起了脸上的傻气,嘿嘿笑着赔罪道,

  “自古忠孝两难全,我又是忠君爱国的忠臣,方才字字句句皆乃肺腑之言。”

  “郭勋虽是我的义父,但若借手中权势鱼肉百姓,非但为君父所不容,为国家所不容,亦为我所不容。”

  “皇上若要办他,我自是举双手赞成,否则与那些祸国殃民的虫豸又有何异,皇上又如何能够治理好过国家,百姓又如何能够安居乐业?”

  “难不成……”

  说到这里,鄢懋卿高举双手作天揖,

  “在我心中堪称千古圣君的皇上不是这个意思,不会吧,不会吧?”

  “你!”

  黄锦听了这话,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只冲这番话,此獠便已是天下头一号的大奸臣,竟还敢以忠臣自居?

  他这分明是将皇上高高架了起来,还顺便将梯子给撤走了,根本没有让皇上下来的意思!

  黄锦甚至完全可以想象,他这番话若是当着皇上的面说出来,皇上只怕立时便又要破防暴怒,最起码亲自上前踹他两脚。

  因为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分明是此前那些廷臣在皇上面前玩过的套路

  ——法家锁喉!

  好你个鄢懋卿,皇上煞费苦心将你提拔上来。

  你别的没学会,倒先学会了装傻充愣,敢用如此手段与皇上作对,咱家看你是不想好了吧?

  不过事到如今,黄锦还是决定先办好眼么前的事,于是再次调整情绪,正色道:

  “鄢部堂,咱家就与你直说了吧。”

  “正因皇爷是千古圣君,如今郭勋正奉命在大同督办你心中有数的大事,此等利国利民的大事不可半途而废。”

  “因此两害相较取其轻,皇爷命你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暂时稳住局面,你还有何疑问?”

  鄢懋卿也眯起了眼睛,开口又是反问:

  “所以……皇上的意思是命我徇私包庇,想办法拉郭勋一把?”

  “这是你说的,咱家可什么都没说!”

  黄锦当即转身向外仓皇走去,一边走还一边道,

  “皇上的口谕咱家已经带到,如今已经不干咱家的事,你自己瞧着办。”

  “黄公公,下官办不到啊!”

  鄢懋卿连忙追了出去,一边追还一边喊,

  “下官手底下只执掌一个詹事府,这可是都察院和刑部的事,下官如何瞧着办?”

  结果那知黄锦脚下功夫竟也十分了得。

  他一个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奋力追赶,居然愣是没能追上,才出了詹事府的门就不见了黄锦的车尾灯。

  不过与此同时。

  鄢懋卿脸上却逐渐浮现出了“滑稽”的笑容:

  “想不到这么快,就有了这么大一个沽名钓誉的好机会,还可以顺势验证一下‘鄢党’如今的成色。”

  “皇上,请提前系好安全带,‘鄢党’即将到达战场……”

  ……

  回到堂部值房,鄢懋卿重新拿起那道奏疏细细研究。

  这里面共有三部分关键人物:

  第一部分,是以刑部给事中李凤来牵头的一众言官。

  不过这些人倒并非针对郭勋,而是推出了一门针对所有京城权贵的地图炮;

  第二部分,是以郭勋为代表的一众京城权贵。

  不过从奏疏上的纸面数据来看,这道奏疏针对就是郭勋一人,因为其他人侵占百姓利益的程度,尚且不及郭勋的零头;

  第三部分,则是以都察院左都御史王廷相为首的五城御史集团。

  他们显然也是有的放矢。

  否则以大明目前这种拉出十个官员权贵来枪毙,最多只有一两个冤枉的情况,怎么可能只有郭勋一个人高居榜首,还以断崖式的幅度超越第二名?

  鄢懋卿有理由怀疑。

  这是有人故意营造出了这样的局面,用于试探朱厚熜的态度,或是逼迫朱厚熜做出让步。

  毕竟现在整个京城的官员都知道郭勋如今正领了皇命在大同办事,而且是关乎鞑虏今后多年安稳的大事。

  如果这时候郭勋出了事,朱厚熜自然就只能被迫换人。

  而换人就有可能导致前后衔接不畅,影响鞑虏边事的平稳推进,甚至是谁都没有违法违规,最终却将好事办成了坏事。

  这种情况下,朱厚熜自然就成了“一根筋变成两头堵”。

  不办郭勋。

  那就是包庇亲信,背负昏君骂名不说,也不能对其他的权贵动手。

  办了郭勋。

  招降鞑虏的事可能就办不成,多年后依旧背负昏君骂名,也无力借助通贡之事改变朝廷现状。

  而最希望促成这种局面的,无非也是三部分人:

  正因此前那箱被朱厚熜在早朝上烧掉的账目,而不得不配合郭勋行事的一部分边将与北方边境的世家商贾;

  京城像郭勋一样曾大肆侵占百姓利益的权贵;

  希望继续维持朝廷现状,维护自身权益的既得利益官员集团。

  鄢懋卿觉得自己能够看明白的事情,朱厚熜肯定不可能看不明白。

  所以这回朱厚熜才会又拉下脸来,命他以义子的身份,想办法用些“见不得人”的办法拉郭勋一把。

  这对朱厚熜来说,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说白了,就是让鄢懋卿站出来替他背负这口又大又圆的黑锅……

  “这怎么能行?”

  鄢懋卿在心中啐了一个。

  他的“鄢党”才刚刚起步,而且是以信仰先行的英雄流。

  这一波搞下去,他的名声一坏,信仰自然崩塌,“鄢党”还怎么维持的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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