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在为将来新君继位造势。
可最后一位刚刚在潼关“大捷”的抚军司马懿。
却一反常态地没有任何表示。
非只如此。
在皇太子册封仪式的第二日,其人干脆上书自请北上辽东巡视边防。
托孤大臣当到这个份上,司马仲达堪称千古一人了。
这日,司马懿如愿以偿地领旨离开洛阳北上。
刚刚来到孟津关,身后便有一骑踏雪追来。
正是前来送行的徐庶。
两人稍稍寒暄一番,司马懿屏退左右,上前执起徐庶的手道:
“元直今日是奉皇太子之命来送行,还是为自己而来?”
“都有。”徐庶坦然应道。
“太子初临东宫,名望不足,正有赖于司马公这等长者多多帮衬。”
“哪知公避而不见,太子心中难免惶惑。”
“至于在下,早就将一身前途落注于司马公身上,今公不辞而别,正要来问个究竟。”
司马懿闻言,先是呵呵一笑,然后目光越过徐庶,飘向他身后远方那座巍巍都城。
注目了好片刻,才道:
“元直可还记得那日我跟你私下感慨,如此宫城,当由雄主居之?”
徐庶默然点点头。
司马懿又是停顿了片刻,才慢吞吞道:
“窃以为,皇太子来日必为雄主。”
徐庶还是只点头不说话。
司马懿无奈,道:
“张郃那老革大难不死,必要报复于我。”
“若我贪恋恩宠,继续留在洛阳,必要受其攻讦,难为新帝的圣心所钟。”
“倒不如以退为进,在外谋一些切实的功绩……如此,他日说不定还会被天子所记挂,再有起复之日!”
徐庶这才开声:
“司马公深谋远虑,我所不及也。”
“但为何偏偏是辽东呢?那可是远在三千里外的苦寒之地啊!”
司马懿长吐一口白气,道:
“元直可了解辽东公孙氏?”
徐庶微微颔首,道:
“昔年汉末天下扰攘,辽东公孙度有感于汉祚将绝,早早开始图谋割土为王。”
“因其地过于孤远,为中原诸侯所不取,故一直安然置身于乱世之外。”
“便是其远支辽西公孙瓒,当年亦无半分图谋的心思。”
“一直到先帝征乌丸,屠柳城,公孙度自知北方雄主难敌,方才拿着袁尚的首级归降。”
“不过自那以后,公孙氏便彻底臣服,故未再有听闻其事迹。”
闻得此言,司马懿嗤笑一声:
“公孙氏既有割土的野心,岂会甘心‘臣服’?不过暂时蛰伏罢了。”
徐庶:“那司马公的意思是……”
“我正要去防患于未萌。”司马懿理所当然道。
“我早年赋闲,曾与陛下聊及辽东之事。”
“公孙度死的那年,因二子皆小,所以部众拥立其弟公孙恭为辽东太守。”
“然而公孙恭此人身患隐疾,劣弱不能治国,将来叔侄之间必要祸起萧墙。”
“我尽早介入,说不定能兵不血刃收回辽东之地,建立奇功的!”
徐庶听到这里,已是怔然不能言。
他虽然早就猜到司马懿打算外出避祸。
却没猜到对方这一避就是三千里远,彻底自绝于洛阳的权力中心之外。
能甘心吗?
可偏偏对方分析得头头是道,一时难辨真假。
但司马懿却不给他多想的机会,捏紧他的手道:
“我将远赴边塞,今后在朝中唯一能指望的便只有元直了!”
“我听闻石广元叛逃之前,曾私下以妻子相托,故得以保全洛中家小。”
“今我虽不至于如此,却也惶恐于小人谗言,还望元直念旧如昔,在新帝御前替我周旋一二!”
徐庶自是郑重答应。
但心中却不大相信自己是司马懿的唯一指望。
多半只是一手闲子罢了。
不过也无妨了。
只要司马懿离开中枢,那今后自己能施展的空间就会更大。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将曹丕将死的消息传入关中……
想到这,徐庶归心似箭。
但面上还是做足功夫,一路将司马懿送到河岸边,依依惜别,方才南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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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 邺城
且不提徐庶如何暗自盘算传递情报。
司马懿渡河之后。
顺道去了一趟老家河内郡温县,见了见地方官吏和贤长,重申一遍自己为国守边的志向。
然后便马不停蹄地一路北上,七八日后,便来到了魏郡邺城。
这个时期的邺城,绝对是一座天下有数的雄城。
原因很简单。
因为曹操还是魏王的时候,这里就是魏王国的首都。
曹操自占有河北之后,长期以此地作为曹氏政权的政治和军事中心。
自然没少在这里大搞营建。
著名的铜雀三台,便建于此地。
包括当年那场震惊天下的魏讽之乱,也是爆发于这里。
如今时过境迁。
曹魏的政治中心早已迁回河南的洛阳。
不过邺城作为大魏的五都之一,依然是一处不容忽视的军政重镇。
是洛阳朝廷遥控河北的重要桥头堡。
所以自曹丕登基之后,便任命心腹之一吴质吴季重镇守于此地,使持节督幽、并诸州军事。
司马懿特地赶来邺城,正是为了见吴质。
“好你个司马仲达!”
“天子以国事相托,你却躲到我这里来,莫不是叛投诸葛亮之事败露了?”
看见好友戏谑的表情,司马懿故作严肃道:
“你莫要贼喊抓贼!我明明是来查核你私受公孙恭厚赂之事!”
有一瞬间,吴质的笑容僵了一下。
虽然很快掩饰过去,但还是被司马懿察觉了。
后者的脸色顿时尴尬。
于是吴质也随之尴尬。
不过两人都不是什么道德君子,默然数息,迅速跳过这个话题。
吴质:“辽东极为苦寒,纵然春秋二季也要着厚衣,更何况隆冬时节?”
“你就直说吧,打算在我这里停留多久?”
司马懿:“我停留多久,取决于洛阳天子何时征召。”
吴质挑眉:“哪一位天子?”
司马懿面朝南作揖:“自是大魏的天子!”
吴质“呵”地一声,嗤道:
“曹子廉有悍勇、贾梁道有智量、那张儁乂更是智勇双全……朝廷不曾缺少大将,为何非要召你归洛?”
“你这般轻视天下英雄,就不怕作茧自缚吗?”
话到这份上,司马懿没什么好隐瞒的,施施然盘点起来:
“曹洪见忌于天子,纵有勇略,终难得大用。”
“贾逵倒是可大用。”
“但其人本就是朝廷用来钳制曹洪的一步棋,如今更肩负对抗关羽的职责。既已用于南,自不能再用于北。”
“张郃嘛……”司马懿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他乃守潼关的不二之选,只要后续离开了洛阳,于我便无大碍。”
“至于朱灵、臧霸、王凌等人,其职在淮南,在江东,隔着千里路,更妨碍不了我。”
“其余曹泰、夏侯楙等将,豚犬而已。若非天子宠爱,不值一提。”
说到这里,司马懿对吴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