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大营村的代销店,自从廊方市广播电台播报了“好滋味”罐头的广告后,廊方市其他乡镇的供销社、商店里,也上演着类似的情景。
很多人听完广告,都好奇想尝尝“好滋味”黄桃罐头是啥味?到商店里点名要买这个品牌的罐头……
……
数日后万安镇罐头厂,办公室内。
万安镇罐头厂的办公室里,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映出三道身影。李哲、谢厂长和李振国围坐在沙发旁,桌上放着一份报表和几杯热茶。
谢厂长率先拿起一份装订好的资料,递给李哲:“李总,这是咱们公司这一周的黄桃罐头销售量报表,上面有总销量,还有各个供销社、代销店、副食店和农贸市场的具体销售数量,都是销售员昨天刚统计出来的,您看看。”
李哲接过报表,仔细翻看着。
报表上的数据显示,这一周“好滋味”黄桃罐头的总销量是 2.5吨,毛利 2500元。但他心里清楚,要是算上人工、厂房租金、水电费和广告投放的费用,其实是亏钱的。
他放下报表,抬头问道:“这份资料,你们俩都看过了吧?对销量有啥看法?”
谢厂长立刻接话:“看过了。根据销售员反馈,大部分客户都是听了电台广告才来买的,我个人觉得广告效果已经很不错了。
您不知道,以前万安镇罐头厂自己做罐头的时候,也在廊方市铺过货,一周销量还不到半吨。咱们公司刚起步,头一周就能卖 2.5吨,已经是开了个好头了!”
他生怕李哲因为“轻微亏损”而灰心,特意补充了一句,面上挂着几分担忧。
李振国则更关注生产和库存问题,他皱了皱眉:“但如果只是这个销量,咱们公司还是会一直亏损,而且库存积压的风险也不小。对了,之前说的八宝粥罐头,还要继续生产吗?”
“生产肯定要继续!”李哲毫不犹豫地说,“咱们才打了一周广告,能有这个销量已经超出我的预期了。
罐头市场本就是个成熟市场,‘好滋味’是新品牌,不可能一上来就赚钱。只要咱们持续打广告,让更多人知道这个品牌,市场规模肯定会慢慢扩大,盈利也会越来越多。”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当然,这里有个关键问题,咱们得有足够的资金扛过这段‘亏损期’。不过你们放心,资金问题我会想办法。”
李哲虽然是好滋味罐头公司的大股东,占股百分之五十,但还做不到绝对控股,要跟其他几个股东商量,要么几个人一起凑钱,筹集一部分资金,要么去银行贷款。
谢厂长听完,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他没想到李哲这么年轻,却能看得这么长远,不仅没被短期亏损影响,还提前规划好了资金问题。
他立刻点头赞同:“李总您说得太对了!短期亏损不算啥,关键是把品牌打出去。
我之前还担心您会着急,没想到您比我们想得还周全。有您这个思路,咱们公司肯定能做起来!”
李振国也松了口气,脸上的担忧渐渐散去:“既然你心里有数,我就放心了。我之前还怕咱们盲目生产,会把资金套进去呢。”
李哲笑了笑,转而问道:“八宝粥罐头的准备工作,进展怎么样了?”
李振国立刻答道:“酸黄瓜罐头的最后一批原料,已经快生产完了。八宝粥的原料也都采购好了,新增的设备也已经保养完毕。
等最后一批酸黄瓜生产完,咱们清洗一下机器、调整好参数,就能立刻转产八宝粥罐头。”
谢厂长也补充道:“等这几天忙完手头的事,我再组织一次员工培训。八宝粥的生产流程和黄桃罐头不一样,得让大家提前熟悉一下操作规范,免得生产时出问题。”
李哲点点头:“可以,回头让我母亲来厂里帮忙,八宝粥的配方是她发明的,让她帮着调整一下八宝粥的口味和配比,确保每一批罐头的味道都一样。”
随后,三人又围绕八宝粥罐头的细节展开了讨论。
聊到包装时,李振国提议:“八宝粥不像黄桃罐头,得方便携带,我觉得用玻璃瓶包装不太合适,容易碎。不如用马口铁罐头盒?体积小,还轻便,不管是在家吃还是出门带,都方便。”
谢厂长补充道:“包装上的图案也得设计一下,突出‘家常’‘营养’的特点。比如印上一碗冒着热气的八宝粥,再加上‘独家秘制配方’几个字,既能体现特色,又能让消费者觉得亲切。”
李哲觉得两人的提议很合理,点头道:“行,包装就按你们说的,用马口铁盒,图案突出‘家常’和‘秘制配方’。”
谢厂长说道:“等设计方案出来了,我第一时间拿给您看。”
李哲点点头,喝了一口茶水,继续说:“再一个就是定价方面,咱们要考虑成本,也要兼顾消费者的接受度。你们觉得定价多少合适?”
谢厂长琢磨了一下说道:“目前市场上的米粥罐头,大多卖 1.5元一罐,咱们的配方更独特,用料也足,可以定在 1.8元一罐,既不会太贵,也能体现出差异。”
李振国微微摇头:“我觉得定价有些低了,市场上的罐头用料很少,通常都是大米、小米、绿豆、红豆、糖。而咱们公司产的八宝粥,用料丰富,成本高得多,定价也要高一些。”
李哲想了想,问道:“之前的米粥罐头多少克?”
李振国答道:“430克一罐。”
李哲说道:“咱们的八宝粥用料和营养更丰富,430克老人和小孩根本吃不完,我建议调整到360克,好吃,大家还会再买,不好吃,量再多也没用。”
李振国和谢厂长都点头赞同。
谢厂长继续说:“黄桃罐头靠电台广告打开了市场,八宝粥可以继续沿用这个思路,再加点新花样。
比如让销售员去各个供销社、副食店做试吃活动,让消费者先尝味道,觉得好再买。”
李振国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还可以跟之前卖黄桃罐头的店铺合作,让他们把八宝粥和黄桃罐头摆在一起卖,搞个‘买二送一’的活动,带动销量。”
李哲将这些点子记下,又看了看日历,说道:“既然咱们讨论的差不多了,酸黄瓜罐头也快生产完了。那么八宝粥罐头也要尽快提上日程,在‘腊八’之前要有一定的库存。
免得咱们广告打出去,货品供应跟不上,那就闹笑话了。”
李振国和谢厂长对视一眼,脸上都是笑意。
李振国信心满满道:“放心吧,生产这边我会盯紧,尽快调整好罐头的口味,进行批量生产。”
谢厂长搓了搓手:“要是八宝粥能卖得好,咱们公司就算彻底在国内市场站住脚了!”
李哲叮嘱道:“生产效率固然重要,但质量把控更关键,绝对不能出现质量问题!”
第322章 好事
清早的风裹着凉意刮过杨马村,村东头的田地早已没了往日的绿意,光秃秃的土地上结着一层薄薄的白霜,唯有一亩地被蔬菜大棚罩着,白色的棚膜在空旷的田野里格外显眼。
这座大棚正是李哲小姨夫马长河家的。
马长河吃过早饭,扛着铁锹往大棚走,路上相熟的村民,人家都笑着跟他打招呼:“长河,这是去伺候你那宝贝大棚啊?”
马长河腰杆挺得笔直,脸上堆着藏不住的笑意,声音洪亮:“可不是嘛!这棚里种着刚搭架的黄瓜,得勤着点照看。”
说话时,他故意把铁锹往上又翘了翘,那股子自豪劲儿,恨不得让全村人都知道他家有个能产冬菜的大棚。
走到大棚门口,马长河放下铁锹,伸手掀开厚重的棉帘子。
刚要迈进去,就听见一阵此起彼伏的呼噜声,顺着声音往大棚东侧看,只见小木床上躺着个壮实的汉子,正是他雇来守夜的大奎。
马长河的眉头一下子就皱紧了——他当初雇大奎,就是为了防着有人偷菜,晚上能盯着大棚,可这都几点了,人还没睡醒。
“大奎,你个浑小子!”马长河几步走到木床前,抬脚轻轻踢了踢床腿,“我是雇你来干活的,不是让你在这儿睡懒觉的!”
大奎猛地惊醒,揉着眼睛坐起来,头发乱得像鸡窝,脸上还带着没睡醒的迷糊劲儿。
看到马长河,他赶紧挠挠头,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马哥,您来啦?俺、俺睡误了,都怪俺,都怪俺。”
马长河哼了一声,语气里带着不满:“你小子要是再这么懒,我可要扣你工钱了。要是实在不想干,就早点说,有的是人想干。”
“别啊马哥!俺想干,俺咋不想干呢!”大奎赶紧从床上下来,连鞋都没顾上穿好,就凑到马长河跟前解释,
“俺真不是故意睡懒觉的,昨儿个晚上太冷了,俺冻醒了两回,快天亮了才睡着的,您可别生气。”
“胡说八道!大棚里咋会冷?”马长河觉得大奎在撒谎——昨儿确实降温了,但蔬菜大棚里哪能冷?根本不可能。
大奎急了,声音都提高了几分:“马哥,俺说的是真的!俺冻醒两回,要不也不会睡懒觉。”
马长河没再跟他争辩,径直走到大棚角落的夯土墙旁——那里挂着个温度计,是他特意从镇上买来的。
他伸手摘下温度计,眯着眼睛一看,上面的刻度清晰地显示着“10℃”。
这一下,马长河的脸瞬间变了,手里的温度计仿佛有千斤重,他愣在原地,心里咯噔一下:咋会这么低?
他记得之前在李哲的大棚里帮忙时,哪怕是寒冬腊月,大棚里的温度也能保持在 15℃以上,现在才十月底,自家大棚的温度咋就降到 10℃了?
马长河后背一下子冒出冷汗,这可不是小事,大棚里种的黄瓜苗正是长劲儿的时候,要是温度一直这么低,苗可就毁了。
他赶紧在大棚里转了起来,脚步匆匆地查看每一株黄瓜苗。叶子还是绿的,没有出现冻伤的迹象,他稍微松了口气——还好,现在的温度只是延缓了生长,还没到冻坏的地步。
可转念一想,再过些日子,天气越来越冷,大棚里的温度还得降,到时候黄瓜苗肯定扛不住。
马长河越想越害怕,额头上的汗都渗了出来。他把家里所有的积蓄都投进了这个大棚,还向银行借了贷款,要是大棚里的菜冻坏了,一家子的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他蹲在地上,双手抓着头发,脑子里乱糟糟的——为啥李哲家的大棚能保温,自家的就不行?
他当初在李哲那儿学了一个月技术,虽说没学全,但搭大棚的步骤都是照着来的,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不行,得冷静,得想办法。”马长河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他站起身,扭头看向一旁站着的大奎,问道:“大奎,你昨晚没开棚帘子吧?”
大奎赶紧摇头:“马哥,晚上外面那么冷,俺咋会开棚帘子呢?俺又不傻,开了帘子,棚里的温度不就更低了嘛。”
马长河点点头,又想到一种可能:“难道是棚膜坏了,裂了口子?”要是棚膜破了,热气跑出去,温度肯定会降。
他赶紧在大棚里绕了一圈,眼睛死死盯着棚膜,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可看了半天,也没发现棚膜有破损的地方。
他又走到大棚外面,沿着棚膜边缘仔细检查,还是没找到裂缝。
这下,马长河彻底没了主意,站在大棚门口,眉头皱成了疙瘩。
大奎看着马长河着急的样子,虽然人憨厚,但也不傻,他犹豫了一下,小声提醒道:“马哥,俺记得您女婿葛青山不是在四季青公司干活吗?
他跟着李家种大棚这么久,技术肯定好,要不您把他叫来,让他帮着看看咋回事?”
马长河眼睛一亮,对啊,青山在四季青公司待了快一年了,肯定比自己懂行。
他也顾不上跟大奎多说,转身就跑出了大棚,脚步匆匆地往村里走。
他已经四十多岁了,体力不如年轻时,但此刻心里着急,脚步迈得飞快,路上碰到相熟的村民打招呼,他也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根本没心思停下来聊天。
马长河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女儿马招娣家。
马长河推门进了院子,就见到女儿争端着盆喂鸡。
“爹,您咋来了?”马招娣看到父亲,放下手里的盆子,擦了擦手迎上来,脸上带着诧异,“是不是家里出啥事了?我娘和弟弟还好吗?”
“没事没事,你娘和你弟都好着呢。”马长河摆了摆手,大口的喘着粗气,“是大棚的事,青山在家吗?”
马招娣愣了一下,随即说道:“都这时候了,他早就上班去了。大棚咋了?出啥问题了?”
“跟你说你也不懂。”马长河没心思跟女儿解释,转身就要往外走,“我去大营村找他。”
他走了几步,又转身推上院子里的二八大杠,跨上去就往大营村的方向骑。
农村土路虽然颠簸,但马长河也顾不了那么多,自行车骑的飞快,十几分钟后,就到了大营村村北。
一看到眼前的景象,他不由得愣住了——只见一座座白色的蔬菜大棚整齐地排列着,一眼望不到头,旁边还有一座新建的五百平米的大厂房,门口挂着“四季青公司食堂”的牌子,看着十分气派。
他记得去年来的时候,四季青公司还只是个小作坊,总共就十来个人,没想到才一年时间,就发展得这么好。
马长河心里一阵复杂,隐隐有些后悔——当初要是没因为生儿子的事闹别扭,没从公司离职,现在说不定也能混个主管当。
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定了定神,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大棚,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往哪儿找葛青山。犹豫了半天,他硬着头皮推着自行车走进了四季青公司食堂。
此时是上午八点多,员工们都已经吃完饭,食堂里只剩下几个后厨的人在打扫卫生。
李酒缸穿着围裙,正指挥着人擦桌子,看到突然走进来的马长河,他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迎了上去:“呦,老马,稀客啊!你咋突然跑我们公司来了?”
马长河没时间跟他寒暄,急忙说道:“酒缸,我有急事,你知道青山在哪儿吗?”
李酒缸看他脸色着急,也不敢耽搁,说道:“青山这时候应该在大棚里干活呢。这样,我带你过去找他,省得你瞎转悠。”
“好嘞好嘞,快带我去。”马长河连忙点头,心里的石头稍微落了点地。
李酒缸跟后厨的人交代了几句,就带着马长河出了食堂。路上碰到几个公司的员工,李酒缸上前问了问,才知道葛青山在 46号蔬菜大棚。
两人快步往 46号蔬菜大棚走,掀开厚厚的棚帘子,就看到葛青山站在大棚里指挥着几个工人干活——有的在给番茄苗施肥,有的在搭架子,场面忙碌又有序。
马长河见状,赶紧加快脚步跑了过去,一把抓住葛青山的胳膊,气喘吁吁地说道:“青山,我可算找到你了!”
葛青山被他吓了一跳,看到是岳父,连忙问道:“爹,您咋来了?是不是家里出啥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