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北美1625 第320节

  人倒。

  一名甲骑被射中左肩,栽落马下,发出一声闷哼。

  另一名甲骑被射中胳膊,痛得抛下手中的顺刀,大声呼喊。

  “砍了他们!”鄂尔泰睚眦欲裂,调转马头,不顾四下奔逃的明军骑兵,朝着那五名新华火铳手冲去。

  看到一队清军甲骑杀来,那五名新华人收起火铳,翻身上马,毫无形象地朝西北方向飞速逃去。

  哎呀,这些胆小鬼,竟然不敢当面一战,只会偷摸地放铳。

  他们连明军也不如!

  随着十余骑清军甲骑追杀新华火铳手,原本溃散的明军骑兵顿时感到压力骤减,遂又开始重新集结整队,试图进行反击。

  一个穿半身板甲的千总带着四十多骑兜头插向清军右翼,挥舞着马刀将一名汉军旗士卒砍翻在地。

  在他身后,更多的明军骑兵呼喝着朝阵型单薄的清军甲骑冲去。

  一时间,雪原上,铁蹄翻飞,泥雪四溅。

  一百余明军骑兵如铁流般撞入清军右翼,刀光闪烁间,一名八旗甲兵的头颅高高飞起,鲜血在寒风中划出凄艳的弧线。

  “围住他们!“穿板甲的明军千总厉声喝道,手中马刀劈向一名清军甲骑的护颈,刀锋卡在铁甲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更多的明军骑兵从两侧包抄而来,转眼间便将残余的二十余清军团团围住,铁器相击声不绝于耳。

  三名明军骑兵同时围攻一名镶黄旗老兵,长矛刺穿了他的大腿,马刀斩断了他的弓弦,最后一柄铁骨朵重重砸在他天灵盖上,脑浆迸溅在冻结的土地上。

  另一侧,五六个明军正用套马索缠住一匹受惊的战马,马背上的清军被硬生生拖下鞍鞯,转眼就被乱刀分尸。

  鄂尔泰猝然回头,正瞥见独臂额尔赫被数个明军骑兵围攻,老部下正举着刀死死抵住一杆长矛的突刺,但一把马刀却从斜刺里劈了下来,狠狠地斩在他的脖颈处,旋即栽落马下。

  雪地上,到处都是倒伏的人马尸体,喷涌的鲜血在严寒中,慢慢凝结成诡异的红冰。

  鄂尔泰红了眼,转头又看了看前方奔逃的几名新华火铳手,右手使劲勒住了缰绳。

  “撤!……回城!”他咬着牙,吼出了这个屈辱的命令。

  现在,他也琢磨过味了,那几个新华火铳手就像草原上的狼,永远游离在他们弓箭射程之外,然后用致命地撕咬逼迫猎物不断失血,最终慢慢死去。

  当辽阳城墙终于出现在视野中时,身后的明军和那几个新华火铳手停止了追击,远远地驻马在一处高岗上,冷冷地注视着城池。

  “佐领大人……”阿克敦站在城门口,惊骇地看着一路败退而回的八旗甲骑。

  出城时的六十余骑,如今囫囵返回的仅……二十四骑!

  城门轰然关闭的刹那,鄂尔泰终于支撑不住了,软软地伏在马背上,任由马儿将他驮回官署。

  嘴里的呕吐物,混着血丝喷涌在铁甲前襟。

  恍惚间,听见有人在城头呼喊:“明狗杀来了!”

  但这些声音似乎都变得很遥远。

  鄂尔泰脑海中不断闪回那几个新华火铳手装填、射击的画面——动作简洁而迅速,似乎也不需要繁琐的火药定量,就像往烟袋锅里塞烟丝般轻松。

  更让他惊惧的是,他们的火铳竟然能打一百多步,而且还颇具杀伤性。

  我们到底在跟什么样的敌人作战?——

第488章 战辽阳(四)

  正午的阳光穿透云层,洒在辽阳城外的雪原上。

  两千余新华军和五百明军在距离城墙约四百米的位置列阵,黑压压的队伍如同一条蛰伏的巨蟒,缓缓收紧对辽阳城的包围。

  哦,也不对,联军也只是对辽阳城的南面形成了“围堵”,至于其他几面城墙,囿于兵力的不足,并未部署士兵,只是各撒了几十个骑兵,加以监视。

  新华陆军第二混成营营长周成平和几名参谋军官分散站在前方,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城头的防御。

  “长官,清虏的兵力比我们预想的还要薄弱。”吴应海放下望远镜,转头对周成平说道:“城墙上看着是站了不少人,但仔细一瞧,不是瘦弱不堪的包衣汉奴,就是十来岁的半大孩子,或者就是一些……妇人。真正有战斗力的八旗甲兵就没多少,这场仗应该稳了!”

  “莫要小瞧清虏!”第一连连长肖如松开口说道:“人在生死存亡之际,说不定就会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据说,清虏的孩童,从四五岁开始便跟着他们的父兄从事打猎捕鱼的活计,再稍大一点,就能操着刀去林子里捕杀獐鹿狐狸,甚至野狼熊虎,一个个都是天生的战士。”

  “嗯,如松说得不错。”周成平也放下望远镜,点点头说道:“在我们面前拿起武器的皆为敌人,不论年岁大小,也不管男女之别。一会儿,你们要将这个话说给所有官兵,战场搏杀之时,勿要心存妇人之心,更不要有半分犹豫,当以击杀敌人,保存自我为要义。”

  “是,长官!”

  “哎,你们看到了吗?城头有三门小炮,看型制和规格,应该属于明军佛郎机小炮之类的。”炮兵连长蒋大生舔了舔嘴唇,眼睛冒光,“待会,我们先将这些威胁一个一个敲掉,然后再像海州城那般,直接抵近城池,轰开城门。”

  “嗯,看到了。”吴应海举着望远镜又看了一会,点头说道:“左边角楼一门,城门楼里有一门,右侧马台上也有一门。都是老式的子母炮,射程应该不超过五百米。”

  “根据明军那边的资料显示,这种小炮口径在50毫米左右,重量也不到百斤,两个人即可搬运移动。该炮装填较为迅速,理论上每分钟可发射3-5发炮弹。通常,是用来守城,尤以霰弹为主,近距离杀伤步兵和骑兵。”

  “不过,这种小炮穿甲能力稍显不足,虽然百步之内可击穿轻型盾车或棉甲,但对清虏重甲,比如两层铁甲,效果好像就不太好。”

  “大生,有把握在一个小时内敲掉那三门小炮吗?”周成平看着蒋大生。

  “没问题!”蒋大生信心满满地保证道。

  ——

  新华军的炮兵阵地很快在城南三百五十米外的一处缓坡上展开。

  三门陆战轻型75毫米炮被推入挖好的炮位,炮手们在炮长的命令下,动作娴熟地调整炮口角度,装填手则从弹药箱中取出一枚实心炮弹,等待装填命令。

  炮兵连长蒋大生亲自握着象限仪测量距离。

  “三百四十米,风向西北,风速……二级。”

  “准备装填实心弹!”

  “目标,城门楼佛郎机炮位。”

  随着命令的下达,炮手们立即行动起来,快速地装填弹药。

  “一号炮准备完毕!”

  “二号炮准备完毕!”

  “……”

  三门火炮依次报告。

  蒋大生的手臂高高举起,

  “次第开炮!”

  “轰!”

  “轰!”

  “轰!”

  震耳欲聋的炮声撕裂了冬日的原野,三发实心弹依次射出,呼啸着飞向城门楼。

  第一发打在了墙体外侧,激起一片夯土碎石。

  第二发越过城头,砸向后面的城门楼。

  第三发击中门楼右侧一米处位置,将木楼凿出一个大洞。

  城头的清军顿时乱做一团。

  鄂尔泰瘸着腿冲到垛口前,眼睁睁地看着门楼上的两名佛郎机炮手被飞溅的木屑和碎石砸中,滚在地上不断哭叫呼号,心中不由一阵慌乱。

  该死的,城外的火炮怎生打这么准?

  仅第一轮,就差点掀翻这门小炮。

  这要是再打几轮,岂不是很快就能瞄准目标了?

  “反击,反击!”阿克敦声嘶力竭地喊道,几个后备炮手在他驱赶下,手忙脚乱地往炮膛里塞火药和弹丸。

  可还没等他们完成装填,第二轮炮击又至。

  这一次,三发炮弹打得就更准了。

  一发实心弹直接击中了佛郎机炮的左侧一米的垛口,飞溅的碎石瞬间击倒了旁边几名守军。

  另一发炮弹从炮位上方划过,擦中了一名操炮的包衣,惨呼一声,便仰头栽倒,抽搐了几下,便没了生息。

  最后一发砸在女墙上,让整个城墙都产生剧烈的震动,还生生削掉了半边墙砖。

  “狗奴才,开炮呀!”阿克敦趴在墙垛后,朝着四散躲避的包衣怒吼道。

  “轰!”

  一名包衣哆哆嗦嗦地点燃火炮引线,随即立马躲到数米远的墙垛后,双手捂紧了耳朵。

  一枚炮子飞向城外,远远地落在新华军阵前一百多米处的空地上。

  “没够着!”阿克敦瞥了一眼,然后转头朝几名操炮的包衣吼道:“狗奴才,要加药!……要瞄准一点打!”

  “……”一群包衣缩在墙垛后,面面相觑,脸上一片灰败。

  主子,我们可不是乌真哈超的炮手!

  能让这门小炮打响,就不错了,就莫要指望我们能打多准,能打多远了。

  就在这群业余炮手准备下一轮炮击时,城外的火炮又响了。

  “轰隆……“

  这一次飞来的炮弹不再是圆坨坨的实心弹,而是新华人的特种弹--开花弹。

  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门楼在爆炸中被炸裂,燃烧的木头和人体残肢被抛向半空,然后又像雨点般砸落在城墙上。

  “天杀的南蛮子……”看到这幅情形的鄂尔泰顿时脸色苍白,嘴里喃喃地咒骂道。

  他的耳膜被震得嗡嗡作响,心脏也不受控制地狂跳不已。

  透过硝烟,他看见城外的那些黑衣炮手在一声声催命的口令声中,又一次重新调整炮口,炮手们也继续有条不紊地准备下一轮炮击。

  ——

  “两发特种弹命中目标!”炮兵观察员兴奋地喊道:“城门楼的火炮已清除!”

  炮兵连长蒋大生满意地点点头:“转向左边角楼炮位。”

  炮兵阵地上,炮手们动作麻利地调整炮口,清理炮膛,重新装填。

  “校正发射!”

  “放!”

  “轰!轰!轰!”

  这一次是齐射,三发炮弹狠狠地砸向了左边角楼,虽未直接命中炮位,但两侧的女墙碎石飞溅,犹如霰弹一样,劈头盖脸地撒向附近的守军。

  一时间,城墙上哀嚎声一片。

  经受不住打击的包衣和民壮发一声喊,便要四散逃去。

  原本以为,他们所要面对的是敌军扛着云梯,然后攀爬而上,附蚁攻城,他们仅需挥动刀枪将敌人捅下去即可。

  却没想到,连敌人的面都没照过,就遭到对方劈头盖脸的火炮轰击。

  这玩意,比当面砍你一刀还让人恐惧。

  你都不知道该往哪儿躲,才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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