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不——服！”
他向前重重地踏出一步，脚下那坚硬的白玉地面，似乎都微微震颤了一下。他的目光如熊熊燃烧的炬火，扫过高台上那些代表着宗门权威的身影：“我以为火云宗作为曾经威震四方、引领人族风骚的古老宗门，考核弟子，当是不拘一格降人才！看重的是潜力，是心性，是向道之心！结果今日一见，竟如此片面、迂腐，仅凭一块死物石头，就要定夺一个人的前程，断绝一个人的仙路！难怪……难怪曾经辉煌无比、傲视群伦的宗门，会日渐势微，到了如今需要依附他宗、仰人鼻息的地步！”
这番话，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冰水，又似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瞬间引爆了全场！
比之前的哄笑声更加剧烈的哗然和倒吸冷气之声，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广场！
“大胆狂徒！放肆！”白须长老须发皆张，怒目圆睁，周身衣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身上爆发出如同火山喷发般恐怖的灵压，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向楚云碾压而去！
“竟敢在此大放厥词，辱我宗门！其心可诛！”
其他的长老也纷纷怒目而视，身上杀气凛然，整个高台之上的温度仿佛都骤然下降，空气凝固，令人窒息。
“我就要说！”楚云在那庞大如同天地倾覆般的灵压下，身体剧烈地晃动，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鲜血，但他依旧倔强地、用尽全身力气昂着头，眼神中没有丝毫退缩，只有更加炽烈的火焰在燃烧！
“火云宗不公！火云宗目光短浅！”
他猛地抬起手臂，用尽力气指向那块此刻显得无比冰冷的测灵石，声音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决绝与嘶哑：“它测得出灵根属性，测得出灵力纯度！可它测得出一个人的意志是否坚韧如铁吗？！测得出一个人在绝境中能爆发出多大的潜力吗？！测得出一个人向道之心是否百死无悔、万劫不灭吗？！”
他猛地转过头，目光如同受伤的猛虎，扫过全场那些或震惊、或讥诮、或冷漠的面孔，最终再次死死地盯住高台，用仿佛要吼出灵魂的力量，掷地有声地嘶吼道：“我相信！只要给我一个机会，一个公平的机会！我楚云日后，必定不弱于人！必定！”
“楚云！别说了！快认错！求长老宽恕！”柳清瑶心急如焚，再也顾不得许多，连忙用灵力传音，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和恐惧，“触怒宗门，后果不堪设想！你会没命的！快跪下认错啊！”
“楚云！你还真是厚颜无耻，不见棺材不掉泪啊！”赤岩王子抢先一步，如同抓住了最好机会，厉声喝道，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讥讽与快意，“既然选择了参加火云宗的选拔，就要服从火云宗的规矩！搞什么‘莫欺少年穷’的可笑戏码，在这里胡搅蛮缠，只会徒增笑耳，让你死得更难看！”
夜幽王子也随后传出冰冷刺骨、如同九幽寒风吹拂的声音：“楚云，本王原本看你能越级击杀风狼王，还以为你或许有几分隐藏的真本事，值得稍微高看一眼。没想到你却如此不知进退，狂妄无知到了极点！废物，就要有废物的觉悟！认命吧，或许还能留个全尸！”
面对如同狂风暴雨般袭来的指责、刻骨的嘲讽和那几乎凝成实质、要将他撕成碎片的恐怖杀意，楚云的心中，此刻却是一片异样的、冰冷的清明。
他当然知道，只要他此刻稍微展示一下混沌道瞳那逆天的推演能力，或者展现出远超普通炼体境八重修士应有的、精妙而强悍的实战实力，证明自己的“特殊”，火云宗这些长老，或许会因此产生兴趣，破格录取他，甚至给予一定的关注。
但是，他不能！绝不能！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用鲜血写就的道理，他从小就懂，并且比任何人都体会得更深！
混沌道瞳是他最大的秘密，是他安身立命、未来复仇与追寻大道的根本底牌！
一旦暴露，等待他的绝不是什么宗门的重点培养和资源倾斜，而是无数贪婪、猜忌、疯狂的目光，是永无休止的追杀与阴谋，甚至是被抽魂炼魄、挖眼夺瞳的凄惨下场！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在没有足够强大、足以自保的实力之前，他绝不能将这个秘密公之于众，哪怕一丝一毫！
而且，伴随着修行，他有一种越来越强烈的直觉。
自从凭借混沌道瞳领悟并深度优化了《混沌一气功》以来，他不仅修为突飞猛进，连带着身体最深处，那原本如同铁板一块、死死阻碍他修行的先天桎梏，那坚韧到令人绝望的经脉壁障和丹田壁垒，似乎被那独特的、带着一丝混沌气息的灵力，冲开了一丝微不可察、却真实存在的缝隙！
这缝隙虽然极小，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却如同在无尽的黑暗中，透进了第一缕曙光，给了他无限的希望与狂热的信念！
他直觉地、坚定地感到，只要他将《混沌一气功》持之以恒地修炼到更高深的境界，不断地以这混沌灵力冲刷、滋养己身，这道缝隙必然会逐渐扩大、加深！
他的修炼资质，他那被世人嘲笑的“五行废灵根”，也必将随之发生缓慢而坚定的成长、蜕变，甚至是……进化！
假以时日，他这被所有人嗤之以鼻、视为修仙界最底层渣滓的“五行废灵根”，未必不能成长蜕变为让今天所有嘲笑他的人都目瞪口呆、仰望不及的绝世资质！
他今日之所以如此“不识时务”、近乎自毁地激烈抗争，除了心中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不甘与愤怒，除了那被践踏的尊严需要捍卫，还有一个更深层、更重要的原因——
柳清瑶曾无意中提及，火云宗的“火莲池”乃是天下罕见的修炼圣地，其中蕴含的庞大而精纯的天地能量，对于任何修行者而言都是可望不可及的大机缘！
他需要这个机会！
他迫切需要借助火莲池那传说中磅礴的能量，来助他冲开桎梏，加速那可能的蜕变，让他能够快速成长起来！
南宫将军府三百余口的满门血仇，需要他去昭雪；吴王府视人命如草芥的累累罪行，需要他去讨还；洪老于废墟中的赠法救命之恩，需要他去报答；还有那生死不明、不知所踪的南宫灵儿小妹妹……这一切的一切，都如同沉重的枷锁，鞭策着他，必须尽快获得强大的实力作为后盾！
他因一个“义”字，踏入这波澜诡谲的修行之途，因南宫将军的恩情而心生执念。洪老赠法，解了他爆体之危，此恩无以为报，唯有以命搏一个前程！
哪怕今日下场是死，他也要争上一争！也要发出自己的声音！也要在这看似铁板一块的规则上，凿出一道属于他自己的裂缝！
“哪来的不知天高地厚、在此胡搅蛮缠的小家伙？”一个平淡、苍老，却仿佛蕴含着无上威严与法则力量的声音，仿佛自九天之上、又似从每个人心底最深处传来，清晰地响彻在广场上每一个角落，瞬间抚平了所有的喧嚣。
众人心神剧震，循声望去。只见高台最中央，那位真正主事、一直未曾开口的宗主，不知何时已经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目光平淡，古井无波，仿佛看透了万古沧桑，只是随意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向着楚云这边瞥来了一眼。
仅仅是一眼！
一股无法形容、无法抗拒、仿佛整个天穹都塌陷下来的恐怖威压，便轰然降临，笼罩了整个广场！
在这威压之下，所有人都感到自身渺小如蝼蚁，连灵魂都在颤抖！
“找死！”一旁早已按捺不住冲天怒火的一位红脸长老，见宗主似乎流露出不悦，眼中杀机爆闪，再也忍耐不住，厉喝一声，如同惊雷炸响！
“锵——！”
伴随着一声如同龙吟九天、撕裂耳膜的刀鸣，他腰间那柄赤红如血的长刀骤然出鞘！
一道炽烈如地心岩浆奔腾、欲要焚尽八荒六合的赤红色惊天刀罡，撕裂了凝固的空气，带着毁灭一切的恐怖气息，如同天罚降世，毫不留情地向着楚云的头顶，悍然斩落！
这一刀，蕴含了这位炼魂境巅峰长老的含怒一击，威力足以劈山断流！
别说楚云只是炼体境，就算是炼魂境修士在此，也绝无任何生还之理！
刀罡未至，那灼热到足以融化金石的气浪和锋锐到切割灵魂的杀意已经先一步降临！
楚云周围的空气剧烈扭曲，脚下那坚硬的白玉石板，以他为中心，开始寸寸龟裂、融化，甚至直接气化！
火云宗山门之上，上万名弟子、前来观礼的各方势力代表，此刻大部分人都是面色不善、眼神冰冷地盯着楚云这个“无理取闹、自寻死路”的狂徒。
在他们看来，这个废物不仅资质垃圾到极点，还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当众诋毁宗门，触怒老祖威严，简直是死有余辜，玷污了这仙家圣地！
然而，面对这避无可避、挡无可挡的必死一刀，面对这漫山遍野、如同实质的冰冷杀意与恐怖威压，楚云，却猛地再次抬起了头！
他的眼中，没有对死亡的恐惧，没有对生命的留恋，只有那燃烧到极致、仿佛连天地都要焚毁的不屈火焰在疯狂跳跃！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榨干丹田内所有的灵力，无视那几乎要将他灵魂都彻底碾碎、让他形神俱灭的浩瀚威压，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发出了那石破天惊、仿佛源自灵魂最深处呐喊的怒吼：
“我——不——服！！”
声音已然嘶哑不堪，却带着一种撼天动地、不屈不挠的意志力量，如同最后的绝唱，在巨大的广场上，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疯狂地回荡、震荡！
第16章 不屈逆仙威，登云梯上定乾坤
“我——不——服！！”
楚云的第三声怒吼，如同濒死孤狼对月发出的最后悲啸，在那焚尽一切的赤红色刀罡投下的死亡阴影中，显得如此微弱、徒劳，却又带着一种撼动人心的悲壮与不屈！
所有人都认定他下一刻便将化为飞灰。柳清瑶绝望地闭上了美眸，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不忍目睹那凄惨的一幕。
赤岩和夜幽脸上那残忍而快意的笑容已然绽放，仿佛已经品尝到复仇的快感。
然而，就在那足以熔金蚀铁、蒸发河流的恐怖刀罡，即将把楚云渺小的身影彻底吞噬、湮灭的最后一刹那，高台最中央，那位仿佛与天地法则融为一体的火云宗宗主，其一直古井无波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动。
他并未开口呵斥，也未有任何抬手动足的趋势，但那只原本只是平淡一瞥、如同看待蝼蚁般的目光，在扫过楚云那倔强挺立、即便面临形神俱灭也绝不弯曲的脊梁时，似乎微微凝实了一瞬，眼底深处，仿佛有星河流转，因果生灭。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瞬！
奇迹发生了！
那柄蕴含着红脸长老滔天怒火、誓要将楚云斩于刀下的赤红长刀，在距离楚云天灵盖仅有不足三尺、那灼热刀气已然烧焦楚云发丝的生死距离，如同猛地撞上了一堵无形无质、却坚不可摧、蕴含无上道韵的绝对壁垒，骤然间——停滞不前！
“嗡——！”
刀身发出前所未有的、充满不甘与恐惧的剧烈震颤悲鸣！
其上所凝聚的、足以劈开山岳的恐怖刀罡，以及那焚尽八荒的灼热灵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以超越理解的方式强行抚平、禁锢、瓦解，竟再也无法向下斩落分毫！
红脸长老脸色瞬间剧变，由之前的暴怒转为极致的惊骇！
他感觉自己劈出的、足以开山裂石的全力一击，所有的力量都在瞬间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更可怕的是，他自身的气机、灵力，甚至念头，都被一股浩瀚无边的力量彻底锁定，如同琥珀中的蚊虫，连动一动手指都做不到！
他惊骇欲绝地看向依旧神色平淡的火云宗宗主，眼中充满了无法理解与深入骨髓的敬畏。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完全违背常理的一幕惊呆了，大脑一片空白。发生了什么？
宗主……宗主他竟然出手了？
为了一个被测出五行废灵根、公然顶撞宗门、看似毫无价值的废物少年？！
火云宗宗主的目光，第一次真正地、带着一丝探究意味地，落在了楚云身上。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被凝固在空中的刀罡，也没有理会那惊骇失色的红脸长老，只是淡淡地注视着那个在他的威压下，依旧倔强站立，口中不断溢出鲜血，却用一双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的少年。
与此同时，那股源自火云宗宗主的、如同整个天地法则都倾覆压下的恐怖威压，并没有因为刀罡的停滞而有所减弱，反而如同被激怒的深海巨浪，更加汹涌澎湃、毫不留情地向着楚云碾压而去！
这不再是简单的灵力压迫，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本源、意志核心的法则层面冲击！
是要从最深处，摧毁他的信念，磨灭他的棱角，让他心甘情愿地跪下，从灵魂深处承认自己的“错误”与“渺小”！
一声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牙齿发酸的骨裂声，猛地从楚云右腿膝盖处传出！
他的腿骨，在那如同整个青天都压在肩头的恐怖威压下，终于不堪重负，出现了清晰的裂痕！
钻心刺骨的剧痛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他的神经，楚云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摇晃了一下，脸色瞬间褪去所有血色，变得惨白如金纸，豆大的冷汗如同瀑布般从额头、鬓角滚落，与嘴角不断溢出的殷红鲜血混合在一起，滴滴答答地落在他脚下那已然龟裂、融化的白玉地板上，晕开一朵朵凄艳的血花。
他的五脏六腑仿佛被无数只无形的大手疯狂撕扯、挤压，传来阵阵令人窒息的撕裂痛楚，喉头腥甜之气不断上涌，被他强行咽下，却仍有血丝从鼻孔、眼角渗出。
跪下！跪下吧！跪下就能活命！
一个充满诱惑的、仿佛来自深渊的声音在他脑海中最脆弱的地方疯狂叫嚣。只要他此刻双膝一软，放弃这无谓的坚持，承认自己的“狂妄无知”，这足以将灵魂都碾碎的恐怖威压就会瞬间消失，或许……或许还能侥幸保住这条卑微的性命。
凭什么灵根差就注定是废物，永无出头之日？！
凭什么没有显赫背景和顶尖天赋，就连挣扎一下、抗争一次的资格都没有？！
凭什么那些高高在上者，就可以随意定夺他人的命运，践踏他人的尊严？！
南宫将军一生忠义无双，顶天立地，却落得满门被屠、血染府邸的凄惨下场！
老王掌柜与世无争，老实本分，却只因收留了他，便无端丧命，死不瞑目！
这朗朗乾坤，浩浩人间，难道就真的没有一个是非公道，没有一个能说理、能容得下一点不屈之魂的地方吗？！
“不！！！”
楚云在灵魂的最深处，发出了无声却震耳欲聋的咆哮！
《混沌一气功》以前所未有的、近乎燃烧生命本源的速度疯狂运转，第八重境界的混沌灵力被他催动到了极限中的极限，在早已不堪重负的经脉中如同濒死的巨龙般奔腾咆哮，死死地抵御着外界那无孔不入、碾压一切的恐怖压迫！
而就在他意志高度凝聚、濒临崩溃边缘的刹那，异变再生！
他感觉到双目深处，那股熟悉的、带着一丝混沌与灼热的暖流，再次自行涌现！并非他主动激发，而是混沌道瞳在感受到宿主面临真正生死危机、意志凝聚到极致时，仿佛被触动了某种保护机制，自主地、悄然地运转了起来！
一股混沌、古老、苍茫、仿佛源自天地未开、鸿蒙初判之时的神秘力量，自他双眼最深邃的窍穴中弥漫而出，如同最细腻的纱，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混沌一气功》那奔腾的灵力洪流之中！
刹那间，楚云感觉周身那如同背负着万丈山岳、深陷无尽泥沼的恐怖压力，陡然一轻！
那原本如同整个天地都在与他为敌的浩瀚威压，竟然被这股奇异的混沌之力，硬生生地削弱了超过九成！
虽然剩余的威压依旧沉重，依旧让他骨骼作响，内脏受损，鲜血流淌，但却已经从无法抗拒、注定毁灭的天威，变成了他可以凭借顽强意志和体内残存灵力勉强承受、咬牙坚持的重担！
是混沌道瞳！
它不仅能够推演万物、优化功法、窥探未来碎片，竟然还在他意志极度凝聚时，能引动一丝本源之力，抵御甚至削弱来自灵魂和意志层面的恐怖压迫！
这个惊人的发现让楚云心中狂震不已，但也如同在无尽的黑暗中，为他点亮了一盏指引前路的明灯，给了他更甚从前的底气与决心！
他咬紧牙关，坚硬的牙齿甚至因为过度用力而咯咯作响，牙龈崩裂，渗出更多鲜血。
他凭借着顽强如铁的意志和混沌道瞳那神秘的辅助，调动起身体里最后一丝气力，硬生生地、一寸一寸地，再次挺直了那几乎要被彻底压弯、碾碎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