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厉是京兆韦家的庶出，他父亲是韦家造船工场的大管事，韦厉从小就在造船场长大，对大船结构以及造船的各种流程十分熟悉，所以他也报了工科中的造船。
至于王冠和，他是太医王孝福的孙子，父亲也是太医，他从小就学诊脉，十二岁开始给人看病，这次他也报了医科。
韦厉笑眯眯道：“我父亲说，这次科举改革就是为我量身打造的，我去年考过了童生，但没有考上秀才，按理我没有资格参加科举，现在我可以直接报工科考试，简直让人惊喜啊！”
王冠和也笑道：“我的情况和你一样，也是没有考上秀才，现在也报名医科了。确实是为我们量身打造，知道我们都沉溺于各种专业。”
褚遂良点点头，“说明现在各类人才缺乏的厉害，所以才放宽各种条件。以后各郡的专科学校建立起来后，参加省试的人数变多，竞争大了，录取就难了，现在现在是最好的时刻，确实被我们赶上了。”
三人正说着，外面忽然‘轰隆！’一声巨响，声音震耳欲聋，酒楼内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纷纷探头向窗外望去。
只见远处一间院子里白色烟雾笼罩，似乎还一间屋子坍塌了。
“刚才是什么声音？”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谁都不知道是哪里发出的声响。
这时，一队百余人的内卫士兵奔来，将这户人家团团包围。
第794章 民宅爆炸
下午，天子萧夏得到内卫都统领施孝真的紧急禀报，一座民居发生纸火雷爆炸，一家四口当场被炸死。
这个消息让萧夏愣住了，他当然知道什么意思，民居制作火药鞭炮爆炸，这怎么可能，火药一直是严禁之物，怎么可能流落到民间？
萧夏敲敲桌子，对施孝真道：“这件事立刻立案严查，有消息立刻向朕汇报！”
“卑职遵令！”
施孝真匆匆行一礼走了，萧夏沉思片刻，难道是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李渊是拥有瓷瓶火雷技术的，临走时，李渊保证所有火药残存和火药工匠都交给了隋朝，但李渊的保密制度有自己这样严格吗？
施孝真率领内卫赶到出事民房，民房的坍塌部分已经被清理干净，四具尸体也被草席包裹，放在院子里。
死者是一对中年夫妇和两个十五六岁的男孩，一家四口都被炸死。
施孝真搜索了半天，终于从厨房搜出满满一箱纸火雷，随行的火药大匠唐涛上前辨认，他一眼就辨认出来。
“施将军，这不是我们的火药，原料也不一样，我们是纯火硝，而这里面含有药硝，应该从茅厕扫出来的硝。”
这时，后院里传来士兵的叫声，“都统，请过来看一看！”
施孝真来到后院，只见士兵从地窖里抬出几大箱硝土，正是从各地茅厕里扫出来的硝土。
施孝真走下地窖，只见地窖里堆满了蜂窝煤和几口铁锅，还有好几处通风之处，铁锅里还有残余硝土。
原来地窖是这家人熬硝的地方，这时，施孝真发现蜂窝煤背后藏着一只木箱子，打开木箱子，里面是二十几只卷轴，施孝真打开一只卷轴，他顿时愣住了，上写《火药制作秘笈》，再看另外卷轴，竟然写着《纸火雷制作秘笈》。
再所有卷轴倒出来查看，施孝真倒吸一口冷气，《火药制作秘笈》有十二卷，《纸火雷制作秘笈》也是十二卷，内容完全一样。
这家人不仅在制作火药和纸火雷，而且还在出卖技术，这个案子立刻变成了大隋第一案。
施孝真立刻下令拘捕周围的三户邻居，进行严格审问。
傍晚时分，施孝真向天子汇报了最新的情况。
“启禀陛下，这个造火药和纸火雷的人叫做王梦泽，就是洛阳本地人，是一个私塾的教书先生。
从周围了解的情况来看，他应该是去年八月份才开始在各地茅厕扫硝，也就是他那时才得到这个技术，爆炸的原因可能是他的火绳技术不过关。
我们找到他藏的一箱纸火雷成品，火绳完全失败，一点就爆炸，也说明他的纸火雷还没有卖出去，新年期间没有发生燃放纸火雷受伤的情况。”
“你说他出售技术是怎么回事？”萧夏问道。
“回禀陛下，我们审问了周围邻居，邻居说这家人几乎不出门，大门紧闭，偶然是他妻子去买点吃的回来，但这男子向邻居借钱，应该是他家里太窘迫了，所以他才考虑出售技术，他制作了十一套秘笈，向邻居出售过，但他要价太高，一套都没有卖出去。”
萧夏看了看清单问道：“你的清单上说，发现了十二套秘笈，怎么又变成十一套？”
“回禀陛下，有一套不一样，比较陈旧，笔迹也不太一样，应该是他买回来的原件，然后他模仿原件抄了十一套，出售抄件。”
萧夏点点头，“也就是说，他没有来得及传播出去，就出事爆炸了，现在关键就是谁教他的，那套图纸原件有线索吗？”
“启禀陛下，图纸原件没有查到线索，不过他邻居提供一个线索，去年九月上旬，他们家来了一个中年男子，在他家住了一个月，邻居的女人们都以为是王梦泽妻子找的野汉子，所以向她旁敲侧击，后来发现丈夫和孩子都在家，这才不取笑他妻子了。”
“问到什么线索呢？”
“只知道那个男子姓魏，长安过来的，是女人亲戚，女人也姓魏。”
这个线索应该很有用，普通百姓是不会相信火药这种陌生的东西，只有对方是亲戚才会被忽悠。
萧夏沉思片刻道：“李渊是七月底来长安的，一万多名工匠也是同步到达，这个男子极可能就是其中一员，你们兵分两路查，一路查登记的工匠名单，另一路查女人的亲戚，我担心那个姓魏的男子会得到爆炸消息潜逃，你们连夜查，邻居女人们都喜欢东家长西家短，她们很可能还知道什么线索，继续深挖！”
“卑职遵令！”
施孝真赶回内卫，派人继续审问邻居，他自己找到匠作监和军器监，要到了长安工匠清单。
房间里，施孝真亲自核对清单，着实有点头大，一万多名工匠中，姓魏的工匠就有近两百人，而四十岁以上姓魏的人有五十多人，都和火器火药没有关系。
这时，负责审问的手下回来禀报，“启禀将军，找到一个线索，炸死的女主人有个堂兄在延庆坊卖蜂窝煤，他们几家的蜂窝煤都是他负责送来。”
施孝真眼睛一亮，立刻想起了地窖里的蜂窝煤，他当机立断道：“找到这个卖蜂窝煤的人！”
延庆坊和仁风坊很近，施孝真亲自率领三百名赶到延庆坊，一个坊内最多只有两户人家有资格卖蜂窝煤，很容易找到。
施孝真敲开了一户院门，主人是一名五十岁左右的黑胖汉子，他见外面全部是军队，顿时吓了一跳，“你们.你们找谁？”
施孝真打量他一下问道：“你就是魏欢？”
男子结结巴巴道：“我是！”
施孝真一挥手，带领大群士兵走进院子，院子很大，堆满了蜂窝煤。
施孝真回头对一头雾水的魏欢问道：“你是不是有个堂妹住在仁风坊？”
“没错，她叫魏九娘，是我二叔家的女儿。”
“她今日出事了，你知道吗？”
魏欢吓了一跳，“她出什么事了？”
施孝真盯着他的眼睛缓缓道：“他们一家被火药炸死了。”
魏欢脸色刷地变得惨白，呆住了。
第795章 头号大案
施孝真看他的样子，估计他知情，便冷冷问道：“我们是来查火药的，这可是大隋第一大案，天子都惊动了。”
魏欢低下头道：“七月底八月初的时候，我三叔家的儿子魏汝南从长安过来了。”
“等一等！”施孝真叫住了他，“你说你堂弟叫魏汝南？”
“没错，他在汝南出生的，所以起名魏汝南！”
这个名字施孝真在名册上看到的，是五十名符合条件的工匠之一，但他是一名弓匠，怎么会知道火药的机密？
“你继续说！”施孝真对魏欢道。
魏欢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腿一软噗通跪下，磕头道：“小人有罪，将军饶我一命！”
施孝真冷冷道：“你把事情老老实实交代清楚，我再看你有没有罪，或者让你立功赎罪！“
魏欢战战兢兢又继续道：“大概是八月上旬，魏汝南找到我，说要卖火药技术给我，当时我挺动心，我卖蜂窝煤，我知道蜂窝煤表层就有一层他说的这种火药，如果有这个我会配这种火药，我就能自制蜂窝煤了，但魏汝南要价太高，要一百贯钱，我就去找堂妹魏九娘商量，她不太愿意，舍不得花这笔钱，但她丈夫动心了，就和我们一人出一半钱，买下了一份制作火药的秘笈，魏汝南不肯降价，便送给我们一份纸火雷制作秘笈，我没兴趣，就把它给妹夫了。”
“然后呢？”
“然后整个八月份，王梦泽带着两个儿子到处是扫土硝，但有了图纸也不会熬制，魏汝南就上门亲自教他们，十一月份时，第一批火药终于出来了，我们在蜂窝煤上试验，获得成功，但是”
“但是什么？”
魏欢苦着脸道：“我们造出第一批蜂窝煤，发现本钱比现在卖的蜂窝煤还要贵得多，我们根本竞争不过朝廷的蜂窝煤，我和王梦泽大去找魏汝南退钱，结果和他大吵一场，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这个魏汝南住哪里？这是你唯一的立功赎罪机会，你不说我们也能从军器监查到。”
“他住铜陀坊！”
“带我们去找他。”
施孝真当即率领三百名士兵赶赴铜陀坊抓捕这个魏汝南。
大队士兵刚到铜陀坊魏汝南住处，便远远看见门开了，一个男子鬼鬼祟祟拎着一个大包裹出来。
魏欢一指，“就是他！”
施孝真一挥手，士兵们一拥而上，将逃跑不及的魏汝南按倒在地上。
施孝真见他包裹里衣物像是要走远路，他不由暗叫一声侥幸，这个魏汝南想逃跑，如果他们再晚来一步，后果就严重了。
次日一早，施孝真向天子萧夏汇报了连夜抓捕魏汝南的情况。
萧夏不解道：“他是弓弩匠，怎么会制作火药？”
施孝真苦笑道：“卑职本来也不解，审问了才知道，他是弓弩坊派去火药坊制作火箭，此人颇有心机，悄悄学会了制作火药的过程，也学会了制作纸火雷，但他不会做火绳。”
原来如此，萧夏又问道：“朕现在关心的是火药扩散情况？”
“回禀陛下，魏汝南一直在兜售制作火药技术，但因为他要价太高，都没有谈成，王梦泽一家也是想卖掉火药技术回本，也没有能卖掉，主要原因是他们没有意识到火药的军事价值，包括魏汝南也不知道，他都是去找卖蜂窝煤的人谈，如果他知道军事价值，恐怕他就会去找突厥人了。”
萧夏眉头一皱，“这里面有漏洞，魏汝南是在军器监学会的火药技术，还知道安装在火药箭上，怎么会不知道它的军事价值？他害怕获罪，才故意隐瞒，内卫继续严审，必须让他说实话，但不能用刑太狠，线索绝不能断！”
施孝真脸色凝重，自己大意了。
他当即抱拳道：“卑职这就回去继续审问！”
“要抓紧时间，现在草原雪还没有化！”
“遵令！”
施孝真匆匆去了。
施孝真快步走进审讯房，魏汝南坐在房内，一言不发。
施孝真将一个木盒重重拍在桌上，“这是在你的房梁上找到的，一张三千两银子的柜坊票，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
魏汝南浑身一哆嗦，目光绝望地盯着盒子，但他还是沉默。
施孝真冷冷道：“我知道你以为不承认一切，就可以脱罪，告诉你，你这是痴心妄想，这个案子已经是大隋第一大案，你已经死定了，区别就是你自己死，还是全家陪你一起死，如果你老实交代，我们及时抓回突厥人，火药没有传播出去，那么只有你死，但如果你不交代，导致火药传播到突厥人那里，按照叛国罪，诛三族，你的父母、妻儿甚至孙子，都要一并抄斩。”
听说不光自己死，妻儿也要死，魏汝南终于害怕了，他嘴唇哆嗦着，冒出了三个字，“木阿图！”
“说清楚！”
“我我把两本秘笈卖给了.突厥商人木阿图！”
“就是那个做羊皮生意的木阿图？号称突厥第一大商人！”
“就是他！”
“什么时候卖给他的？”施孝真急问道。
“十天前，一个多月前我就找过他了，当时他没要，但十天前他忽然来找我，直接扔下三千两银子，把两份秘笈和我手中的十几火药全部买走！”
施孝真意识到问题严重，他一方面派人去寻找商人木阿图，一方面自己赶回御书房向天子禀报。
萧夏听完汇报，半晌道：“若不是昨天民居爆炸，恐怕直到突厥人的火器出现，我们才会知道火药技术泄密，可见冥冥中自有天意，上天已经提醒了我们，剩下就是我们人为了，要不惜一切代价抓住木阿图，绝不准他把火药技术带去草原，朕准许内卫有权扣押所有的突厥商人，要求各地官员必须配合！”
“卑职将不惜一切代价破获此案！”
萧夏随即下旨，命令各地官府扣押突厥商人，并上报内卫，交给内卫处理。
就在这时，内卫查到了突厥商人木阿图的踪迹，他和商队已经在七天前离开洛阳，去向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