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隋军在富贵城又抓获了两个大部落,俘获人口近六万人。
这时,所有的隋军都意识到,他们距离突厥主力已经很近了。
次日清晨,几支斥候队同时传来情报,一支十余万的突厥骑兵就在他们东面百里外。
事实上,当隋军北伐草原的同时,突厥处罗可汗也在大举集聚兵力准备南下攻隋,但他只集结了一半多的兵力,隋军二十万大军便杀来了,突厥军没有准备好,不得不仓促北撤。
当然,突厥军有着高度机动能力,他们想撤随时可以远遁,隋军也找不到他们。
但突厥军撤不了,他们的家眷和财产使突厥大军不敢离去。
当隋军俘虏了第二批近六万家眷,突厥军再也无法躲避,只得迎战隋军,再躲下去,他们的家眷都要被隋军抓光了。
李靖留五万大军看守骆驼、牛羊和战俘,又让裴行俨率五万大军绕道去敌军身后,截断敌军退路。
李靖亲自率领十万大军向敌军杀去。
低沉地号角声响彻原野,无边无际的突厥大军如黑色的波浪,一浪一浪向南方涌动,长矛密集如林,杀气腾腾,巨大如雷鸣般的马蹄声向四面传开,数十里外清晰可闻。
突厥依然是传统布阵,两翼各三万骑兵护卫着八万中军,以一种势不可挡的气势向二十里外的隋军杀去。
这是一场关系到大隋命运和草原命运的决战,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在四月的草原上来临。
这场决战谁也输不起,无论是隋军士兵还是突厥士兵,他们把民族的命运背负在肩头,拼死一战。
十里外,十五万隋军也已整军完毕,布阵在一片平坦的旷野中,十万步兵排成了偃月阵,刀锋向外,形成了一个占地数里的巨大半月形阵型,步兵集中在中间,外围是一万人的弧形弓弩大阵。
精华正是这五千张双人蹶张弩,这种弩需要用脚配合张弦,十分费劲,但射程却达三百四十步,有效杀伤距离更是在三百步,
但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箭雷,这是隋军的杀手锏,为了更大规模杀伤敌军,箭雷只会在最关键时刻亮出来。
隋军主将李靖目光冷静地望着突厥军从远方缓缓靠近,他心中充满了期待,指挥十五万人协同作战,这是他一生的最高光时刻,为此,他对天子充满了感激,这种信任让他愿意用生命来为之效忠。
“元帅,突厥军三军融合了!”眺望斗上传来了士兵的喊声。
李靖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图,对方想集中兵力突破了。
他立刻一挥手令道:“全军转为箭雷阵型!”
箭雷阵型是李靖的独创阵型,它是一个‘只’阵型,前面一个巨大的步兵方阵,身后是两支骑兵。
步兵方阵最前面是一万重甲步兵,两侧是步槊士兵,中间便是五千部双人蹶张弩。
另外还有五千名投掷士兵,以前是投掷钢短矛,现在是投掷木柄铁火雷,每个都能将两斤重的木柄铁火雷投掷出四五十步远。
五千投掷士兵每人背着十只木柄铁火雷和十支火折子。
这时突厥大军缓缓地停在三里之外,开始列兵布阵,并没有继续向前,对方的谨慎在李靖的意料之中。
毕竟这是一场大规模的冲突,是决定两个大国命运的决战。
双方都在静静等候,紧张得连空气也凝滞了,大战一触即发。
第801章 草原决战
处罗可汗目光紧盯着隋军大阵,他居然没有发现隋军最厉害的远射武器。
也就是没有看见弓弩军,他们的对面直接是隋军重甲步兵。
处罗可汗暗暗欢喜,或许是草原的技战术使对方弓箭杀伤力大减,对方索性弃而不用了。
但处罗可汗还是不太放心,他决定先试探一番。
他回头扫了一眼已准备就绪的士兵,果断下令道:“传令第一万骑准备进攻!”
“呜—呜——”
低沉的号角声在草原上吹响,激动的战马喷着重重地响鼻,矛刺刷地端了起来,战刀出鞘,突厥军发动了。
一万骑兵作为第一波试探进攻,骤然出击,就犹如从决口大堤中冲出的滔天洪流,向隋军猛扑而去。
隋军依然稳如泰山,一动不动地,只有弓弩手慢慢地抬起了蹶张弩,以三十度斜角伸向空中,一共是五排弩手,每排之间相隔两步,他们将在对方二百五十步时发射,以五轮发射方式向对方袭击。
投掷手也准备一击发射,对方越奔越近,奔腾的战马形成了一座黑色的马墙。
李靖的眉头却皱得越来越紧,对方只派一万骑兵来做什么?难道是想让隋军分块吃掉吗?不可能,他们不会不知道隋军重甲步兵的犀利,却让这一万骑兵来送命。
李靖隐隐意识到,对方的战术不会是那么简单,这极可能是来试探的骑兵。
李靖目光紧紧地盯着远三里外的突厥军主力,他一咬牙道:“箭雷不准射击,投掷手也不准投掷!”
蹶张弩上的箭雷慢慢放下,五千架威力强大的箭雷没有射击,敌军继续前进,已经两百步,这时,督率第一波冲击的突厥万夫长大吼一声,“杀!”
一万骑兵陡然间加速了,他们疾速飞奔,向隋军大阵冲来。
李靖大喊道:“重甲步兵迎战!”
一万重甲步兵刷举起陌刀,士兵半蹲下,一万把锋利无比的陌刀呈四十五度斜角对准了天空,后柄顶着大地。
处罗可汗大喜,对方没有弓弩,他一挥战刀,“主力准备出击!”
“呜——呜——呜——”
号角声再次吹响,八万突厥骑兵主力的战马有力地敲打着地面,仿佛天空乌云聚合,准备出击了.
此时前锋一万骑兵已经杀到隋军大阵面前,重甲步兵首当其冲。
他们迎来了排山倒海般的一万突厥骑兵冲锋而来,首先便是铺天盖地的短矛呼啸投来,锋利的短矛射不进陌刀军的重甲,他们紧密地排成了人墙,用一种集体的力量抵御突厥军的第一波冲击。
“轰!”一声巨浪,如惊涛骇浪相击,气浪四散,几十名陌刀士兵被撞翻,但后排的陌刀手立刻补上。
重甲步兵主将萧天成大吼一声,雪亮的大刀斜劈而下,将一名骑兵千夫长连人带马劈成了两半,血浆迸飞,内脏滚落,腥臭和血气扑鼻而来。
重甲步兵们长刀翻飞,锋利无比的刀锋将士兵和战马砍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后面突厥军将无数根短矛向陌刀军投刺而去,密如急雨,但这些锐利的短矛依然没有半点效果。
重甲步兵的强大战斗力让突厥伤亡惨重,士兵个个高大威猛,那寒光闪闪的大刀似乎是骑兵的天敌,眼看着突厥骑兵死伤惨重,突破不了一万重甲步兵组成的大阵。
但处罗可汗不为所动,他本来准备牺牲这一万骑兵做铺垫,来掩护自己八万军主力。
“呜——”
出击的号声吹响,俨如风云突变的刹那,后面的突厥军主力发动了,号角声响彻天空,马蹄声如惊雷滚过原野,八万大军奔腾而出,处罗可汗挥动战刀,指着前方声嘶力竭大吼:“杀过去!”
八万骑兵铺天盖地,大地在颤抖,
李靖盯着越来越的敌军主力厉声下令道:“箭雷准备射击!”
五千箭雷手刷将蹶张弩端起,冰冷的箭头对准席卷而来的突厥军,弓弩手不断通过望山调整着射距。
“三百步....二百五十步....”
“射!”李靖下达了射击的命令,第一轮一千支箭雷腾空而起,霎时飞影无踪,带着呼啸的风声扑进了敌群中,突厥骑兵反应极为敏捷,纷纷钻进了马肚。
“轰隆!轰隆!”
一片猛烈的爆炸声在骑兵群中响起,中间夹杂着无数士兵的惨叫声,还有战马嘶鸣。
迸射出的毒钉太密集,突厥士兵和战马根本躲不过,纷纷被密集的毒钉击中,无数士兵从马肚下坠落,被狂暴战马踩踏成肉泥。
紧接着第二轮、第三轮、第四轮、第五轮,铺天盖地的箭雷呼啸而来,在数万大军中爆炸,毒钉密集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隋军以五轮射的办法,使毒钉更大程度地打击敌军。
突厥军伤亡极为惨重,第一轮箭雨就付出近两万人被毒钉击中的代价,不过一时半会儿看不出效果。
与此同时,投掷手将铁火雷猛地投出,五千只铁火雷在一万突厥人前军中爆炸,这比投掷短矛强大多了。
一片雷鸣般的爆炸后,一万骑兵就只剩下最前面的不足三千人在和隋军重甲步兵激战。
处罗可汗脸色惨白,他眼睁睁望着一大片一大片的战马和骑兵倒下,这是随着血液高速流动的毒气开始攻心了。
所有被毒钉击中的战马和骑兵都倒地了在痛苦中挣扎,在距离隋军不足的百步的地上痛苦挣扎。
这时,隋军的第二轮箭雷发射了,这次五千支箭雷一起发射,如大片飞蝗腾空而起,密集扑向后面的突厥骑兵。
所有突厥骑兵都吓得惨叫起来。
他们距隋军阵地只有三百步之遥,三百步,对于冲刺力极强的突厥战马,只须十几秒钟便可冲过,可就是这短短的三百步,却成了十几万突厥骑兵的噩梦之源。
数万骑兵在五千支箭雷面前显得是那么苍薄、那么脆弱,在猛烈的爆炸中,上百颗毒钉强劲迸射而出,周围三丈内的骑兵和战马都无一幸免。
一颗颗毒钉洞穿了皮甲,直接穿透了突厥士兵的身体,剧毒在血液中疾速流动,极度的恐惧和刺痛让很多人和都吓得晕厥过去。
不多时二万五千骑兵人翻马仰,战马长嘶摔倒,身体上全是汩汩冒血的洞,在死亡线上作最后的挣扎。
之前第一批中毒战马都口吐白沫死去,身下压着同样痛苦死去的士兵。
强大的箭雷毒钉不仅射穿了骑兵和战马,也使后面的数万骑兵乱作一团,后方突厥骑兵遭到了精神上的巨大打击,刹那间,所有突厥骑兵都绝望了,调转马头便不顾一切逃命。
“长生天啊!”
远方的处罗可汗亲眼看见了箭雷的威力,他恐惧得失声大叫了起来,当初阿史那大奈向他描述隋军箭雷之威时,他觉得阿史那大奈更多的是在推卸责任,但此刻,他亲眼看见了这令人恐惧的一幕。
八万精锐的突厥骑兵在敌军两轮强劲的箭雷打击下中死伤过半,短短三百步,竟无一人能冲过去,最前面的一万骑兵也全部丧生在隋军重甲步兵的杀戮之中。
敌军败退了,李靖挥剑大喊:“骑兵出击!”
‘只’字型大阵的两只脚正是四万骑兵,左右各两万。
“咚!咚!咚!咚!”
在激烈的战鼓声中,尉迟恭和苏定方各率两万骑兵向败退的突厥骑兵铺天盖地杀去。
而在二十里外,裴行俨正率领五万大军等待着败军到来。
第802章 突厥之灭
横跨娑陵水和额根河的两座桥梁都被隋军烧毁,突厥败兵无处可逃,被两支隋军前后夹击,突厥军大败,败退数十里。
李靖命令处罗可汗投降,处罗可汗却不愿投降,又率领数万败兵拼死反击,但已经无力回天,最终隋军全被斩杀,十四万大军最终只有数千人活下来,其余全部被杀,处罗可汗也死在乱军之中,鲜血染红了娑陵水和额根河,在最后的决战中,隋军也阵亡了六千余人。
也正是这场残酷无情的杀戮之战,深深震慑了草原各个铁勒部族,游牧民族开始从骨子里畏惧汉人,再也没有之前视汉人为牛羊的轻慢之心,他们纷纷向隋朝臣服,把之前掳掠的汉人奴隶也送还大隋。
两天后,二十万隋军渡过娑陵水,占领可敦城,俘虏了包括义成公主在内的十余万突厥老弱妇孺。
大帐内,义成公主满脸愤怒,质问李靖道:“大隋一向以仁义为先,从未像今天这样残暴,把突厥青壮斩尽杀绝,你们对得起先帝在天之灵吗?”
李靖冷冷道:“我出征之时,天子有言在先,突厥投降可饶命,但若顽抗,则斩尽杀绝,我已经给了处罗可汗投降机会,是他自己不要,宁可战死,公主还要责怪我吗?”
“但那些士兵呢?跪地投降也被你们杀死,你知道他们的妻子儿女都在苦苦等他们回家!”
“够了!”
李靖愤怒地打断义成公主的话,“这些突厥士兵杀进大隋,肆无忌惮抢掠杀戮汉民之时,你怎么不可怜那些被凌辱被杀戮的女人和孩子,你怎么不可怜可怜汉人妻儿?你枉为大隋公主,却站在敌人的立场说话,令人不齿!”
“是你们入侵草原,谁才是敌人?”义成公主愤怒大喊。
“十四万突厥大军聚在一起,难道他们是在庆祝节日?”
李靖最后一句话,顿时让义成公主哑口无言。
李靖深深看了她一眼又道:“天子登基,你不派人祝贺,突厥大军南侵,你不阻止,突厥换可汗,你也不通知大隋,天子已经下旨削去你的公主称号,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李靖一挥手,士兵将义成公主押走。
李靖随即下令,将阿史那皇族以及反隋强硬派贵族,共计一千四百余人,全部斩杀,其余突厥妇孺约十八万人,牛羊三千万头,羊皮五百万张,还有帐篷、药材、金块等等物资,全部押送回大隋。
同时解救了两万汉人奴隶,将他们一起送回大隋。
突厥在开皇年间便分裂了,留在漠北草原的突厥王朝是由启民可汗重建,突厥各部总人口也不过二十余万,突厥青壮男子也最多七八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