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洪武,从逆党做起 第2081节

  如何守好大明疆土,让百姓安居乐业,使边境无虞?”

  话音落下,礼部官员上前引着诸位考生进入大殿,依次落座。

  许观走在最前方,

  他的座位在靠前位置,还不等坐下,他就看到了桌上一张透着书香的宣纸。

  想必这就是今日的考题了。

  许观没有如其他考生一般毛毛躁躁地去翻看文书,

  而是正襟危坐,缓缓调节呼吸。

  马上要到五月了,应天也变得尤为暖和,从住所走到奉天殿,还是有些疲惫。

  一众考生准备之际,

  明太祖朱元璋踱步走上龙椅,慢慢坐下,轻轻挥手。

  这时,一旁早已等候的大太监上前一步,努力将声音变得轻缓:

  “诸位文曲星,可以开始了。”

  直到这时,许观才抬起双手,将宣纸打开,看向考题。

  [昔列圣之相继,大一统而驭宇,立纲陈纪,礼乐昭明,当垂衣以治,何自弗宁?

  少壮尽行,内骚华夏,外戍八荒。

  牝马胎驹于行伍,旌旗连岁于边陲,此果好杀而有此欤?

  抑蛮貊欲窥而若是欤!

  观之往事,亦甚艰矣!

  今欲罢,乘机绝远戍,垂衣以治,又恐蛮貊生齿之繁,不数十年后为中国患!

  当此之际,似乎失今可乘之机,岂不为限。

  今兴止未判,其于乘机绝,孰可孰不可?

  尔诸文士论之以妥内外,朕将亲览焉。]

  许观只是扫过一遍,就明白了上首陛下的心思,题目也极为简单。

  说的是为何明朝已然大一统,且建立了相应制度,却不能如历代先贤那般垂衣而治。

  反而因边疆战事,要将国内青壮年尽数征调,

  对内扰乱了中原百姓的生活,

  对外还要驻守四方边疆。

  且题目表明,这并非朝廷好战所致,而是边疆异族入侵,才不得不如此。

  如今朝廷想停止征战,趁机断绝长期的边疆驻守,实现垂衣而治,

  却又担心边疆异族人口繁衍,

  用不了几十年便会成为中原祸患。

  眼下这个时候,若错过可能停止戍边的机会,恐怕将来会追悔莫及。

  可若现在真的停止戍边,又怕留下后患。

  如今“继续戍边”还是“停止戍边”的决策尚未确定。

  关于“趁机断绝远戍”这件事,到底可行还是不可行?

  要让他们这些学子兼顾内外安定来论述,提出妥善对策。

  此刻,殿内一众学子对这个题目有些意外。

  因为,边境的敌人已被明军清扫干净,像样的对手没剩几个。

  而且边境几个都司正在锐意进取,形势一片大好。

  可从题目来看,

  陛下对边境局势仍有诸多担忧。

  这让许多学子眉头紧皱,他们此前猜测的题目,

  大多是关于国内休养生息之事,

  如今涉及军伍,并非他们的强项。

  但即便如此,奉天殿内也很快响起了研墨的沙沙声,

  笔尖划过纸页的簌簌声渐渐填满了奉天殿。

  许观握着笔,没有急着下笔,

  而是闭目沉思片刻。

  他要写的,不是空泛的修城筑堡,而是“屯兵塞上,且耕且守”的具体方略。

  在大宁、辽东设卫所,军卒半戍边半垦田。

  招流民入塞,给予田亩农具,使其成为边地屏障,再修官道通商路,让军饷有来源,军民能相安。

  待思路清晰,许观提笔疾书。

  他字如其人,方正有力,却不失流畅。

  “夫北境之患,非独在敌,亦在粮饷不继、军民相离。

  若只靠内地转运,千里馈粮,士有饥色。

  若只靠军卒戍边,久则力竭。

  臣以为,当屯兵塞上,且耕且守,大宁扼辽蒙之冲,可增筑堡垒,令军卒垦荒。

  辽东多沃野,可招流民安居,教其耕作。

  来则军卒拒之,凭堡垒为障。

  去则军民耕之,以粮谷为备。

  如此,中国无扰,边境无虞,陛下可安枕矣。”

  奉天殿内静得出奇,

  连朱元璋起身踱步的脚步声都有意放缓。

  他走到考生案前,

  偶尔驻足翻看考卷,眉头一直紧锁。

  当走到许观案前时,他停下脚步,目光落在纸上,眼中闪过一丝亮色。

  待看完许观写的‘引种甘薯、修通官道’的内容,

  他微微点头,却未说话,转身继续踱步。

  时间缓缓流逝,考生们在奉天殿内答卷。

  六部诸位大人在偏殿等候,等待阅卷。

  这段时间,是这些学子们最为意气风发的时候。

  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朝廷大员争相露面,与他们和蔼交谈,甚至一同饮酒用饭。

  这让许多学子产生了一种错觉,

  朝廷大员也就这么回事。

  不过,今日之后,科举结束,一切都将回到原本的轨迹。

  朝廷大员们依旧待在皇城,久不露面。

  而学子们也将离开一直被保护的温床,

  真正走进厮杀遍地的大明官场。

  偏殿内,翰林学士刘三吾老神在在。

  其他几位大学士也同样笑意吟吟。

  六部尚书以及诸位侍郎脸色沉重,不知在想什么。

  轻松与沉重的气氛同时存在,

  就如现在的京城一般。

  时间流逝,眨眼间就到了酉时。

  考生们陆续交卷,礼部官员将考卷整理好。

  先呈给主考官刘三吾、礼部尚书李原名审阅。

  确定答卷与答题无误后,

  再分别发放给六部诸位尚书以及大学士,

  按“优、良、中、差”给答卷打分,用“○”“△”“□”“×”来标记。

  而后所有大臣集中讨论,汇总打分,按总分高低排出初步名次。

  后殿,酉时的余晖透过偏殿窗棂,在堆积如山的考卷上投下斑驳光影。

  礼部尚书李原名将最后一叠考卷分到案上,长长叹了口气:

  “年纪大了,才等了一日就有些受不住。”

  说完,他看向在场的一众大人,沉声道:

  “诸位,今日须将这二百余份考卷评出,明日一早还要呈给陛下,咱们得快一些了。”

  偏殿内分设了四张长案。

  刘三吾与何子诚、钱悠谨三位大学士共坐一案,专看策论的立论与文采。

  李原名与詹徽坐一案,查核典故与格式。

  秦逵、沈溍两位尚书看实务细节,尤其是涉及军务的表述。

  赵勉则单独坐在角落,面前摊着北方舆图,显然要与卷子相互对比。

  烛火渐次点亮,噼啪声在寂静殿内格外清晰。

  一众太监侍者慢慢退了出去,并且给房舍上了一把大锁,守卫的禁军千户郭镇也站在门前。

  屋内,刘三吾拿起最顶上一份考卷,刚看两行便皱起眉:

  “通篇引经据典,却说不出一句边防实务,这等腐儒之论,怎能入甲?”

  他随手将考卷推到中等一堆里,

  又拿起下一份,正是许观的卷子。

  才看几行,刘三吾的手指顿住了。

  一旁的何子诚凑过来,随意一瞥便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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