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就白穿了吗?
可惜啊!理想跟现实,往往差了太多。
聂宇看着手里的报告,里面的财政预算开支,沉思半响后问道:“如果只是以村子为单位,在每个乡村里头建立社学,由官府聘请派遣先生前往教学,官府负责发放俸禄,那是不是就行了?”
林文昌认真想了想,说道:“如此,财政开支实际还是很大,但地方财政总归也能支撑的起了。不过问题在于,百姓愿不愿意送孩子去读书。要知道,就算是官府出钱的义务性教学,百姓实际应该也是不太愿意送孩子读书的。”
“因为孩子虽小,但也勉强能算半个劳力,让孩子去读书,等于失去了半个劳力,对这家父母而言,农务会变得更繁重。而且,说的再难听点,农户家孩子读了书,也不见得能有什么用处,总不能让他们去考科举?”
很现实的问题,百姓家孩子读书,往往很难有落到实处的收益。
就算地主家读书,也很难获得足够的回报,只不过地主有资本去消耗,去读书赌一把前程。
聂宇思忖半晌,叹息道:“万事开头难,先把社学搭建起来,再去与民政衙商议一番,看如何能让百姓更愿意送孩子去社学读书?义务教学做不到,但读书总归是有好处的,最起码也能让百姓明事理,不至于被贪官污吏蒙骗,或者理解不了官府的新政。”
第124章 洞房花烛
(水一章)
一晃半个多月,聂宇的婚期也到了。
作为汉军大将军,聂宇的结婚礼仪自然不可能再按满清的婚俗去搞,这也是出于政治需求考虑,礼学司前后耗费一个多月,专门参照前明的婚俗礼仪忙活筹备。
三书六礼,这属于明清都遵循的婚俗礼仪,倒是不用去变。
三书就是聘书、礼书、迎书,六礼则为纳采(提亲)、问名、纳吉、纳征(送聘礼)、请期、亲迎(迎亲)。
前面的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已经提前一个月,由礼学司安排官员准备,女方家也暂时没有住在大将军府,而是专门安置在了一处城东闲置院落作为临时的娘家居所。
聂宇的准岳丈和准岳母,还有他的老爹,都专程坐船来到岳州城,作为大婚的长辈主持。
到了婚礼当天,聂宇穿好新服,老爹聂杰人也穿上礼服,来到正屋坐好。
正屋摆上了一块聂家祖宗牌位,用于焚香祭拜。
礼学司执掌官顾景临时客串赞者(司仪),先手上前祈福燃香,祭祀喜神,接着告知聂宇入堂屋,敬香聂氏列祖(司仪为外人,不能祭新人列祖,许多人会搞错)。
焚香祭祀完列祖,相当于打完了报备,聂杰人坐在正堂等着儿子过来作揖。
这里面的礼仪已经简化很多,因为明制婚俗本来就可以视情况简化不必要流程,只有清朝开始趋于严肃化和刻板僵硬。
按照简化流程,父子二人说了几句话,多是老父亲的叮嘱,接者再拜退出,才准备正式带人去“女方家”迎亲。
迎亲队伍人很多,包括前排开路的媒人和赞者,后头吹奏鼓乐的乐队,抬喜轿的轿夫,抬聘礼、大雁的力夫,另有前往祝贺的官员宾客。
队伍吉时出发,穿越城区的街市,迎亲乐队吹奏喜庆音乐。
沿路都是凑热闹的围观百姓,又有汉军部队出动,负责维持秩序。
“爷爷,那些人怎么都挑着鸭子啊?”
“对哦,昨还有送鸭子的,大将军要娶的婆娘喜欢吃鸭子?”
“哈哈,老丈,那可不是鸭子,那叫大雁,是用来送给女方家的礼物,代表了成婚双方的忠贞不渝。”
“哦!原来如此,那这大将军还挺按地气,居然用这叫大雁的鸭子做聘礼,俺们这些老百姓的好日子,应该也能过的久点了。”
“额……老丈,这大雁真不是鸭子,也算不上聘礼,聘礼是后面力夫挑的那些。不过您老说的也没错,大将军这聘礼着实简朴的很,显然是故意为之。这是在与前段时日的新法对应,以身为表率,鼓励民间嫁娶都能不搞天价聘礼呢!”
“这样吗?那挺好。”
“……”
大将军府的纳征聘礼确实给的不多,与那读书人说的一样,非是舍不得花钱,左手倒右手有什么舍不得的,纯粹只是做给百姓们看。
既然已经制定新法,规定民间不得搞天价聘礼的恶性竞争,那他作为大将军肯定更得以身作则。
迎亲队伍到达女方家门,顾景上前拱手道明来意:“大将军特来贵府迎亲!”
力夫们跟着在随行媒人指示下,送上聘礼、大雁等礼物。
顾景被女方家人迎进内屋,接着陈老家主同样也要焚香告祭陈家祖宗。
一应流程跟男方家的差不多,新娘的嫂娌会为新娘梳头,没有嫂娌的也可以是其他请来的熟悉已婚妇人。
之后,顾景作为司仪指引聂宇进门与准岳丈见面,而后是新娘出来,与父母行礼辞别,感激父母的养育之恩。
陈老家主按礼仪,赠送给女儿压箱钱,陈母则赠送新衣,同时叮嘱女儿要孝顺公婆,与丈夫和睦相处。
至此,迎亲流程才算走完,新娘上轿,跟着一道来的小舅子陈兴业作为送亲代表,跟随护送新娘(姐姐)去男方家中,连带还有一大票的送亲队伍。
嫁妆、聘礼都是礼学司在安排,所以看着都不是很多。
陈惠兰坐上花轿,虽然头上蒙着红盖头,但听着轿子外面吹吹打打,仍旧觉得晕乎乎、如梦似幻。
下了花轿,用满清婚俗的话,还要跨火盆驱邪,但这是明制婚俗,倒是没这么多要求。
新人惯例的三拜,高堂可以登台,也可以不登台,明制婚俗也有不少省却,这里干脆全部略过。
接着新娘拜见公婆,这里只有公公一人,新娘需行礼敬茶。
“公公请喝茶!”
“好好好!”
聂杰人很高兴,连说三声好,又把礼钱赠上。
拜完了公公,下一步是挑新娘红盖头。
挑盖头的是喜娘,虽然常规认知下,都是洞房花烛由新郎挑盖头,但也有相当部分是喜娘或男方家的女眷来挑盖头。
这里,聂宇默认由喜娘来挑盖头,不挑盖头的话,新娘没法吃东西喝水,这饿肚子的感觉可不好受。
挑了盖头,新娘相貌被聂宇看到,没有画中那般绝色艳丽,但也秀雅端庄,尤其盖头挑完,更是杏眼低垂,脸蛋羞红,平添三分惹人怜爱。
“新郎、新娘三揖三让!”顾景高喊。
三揖三让属于周礼中的大礼,新郎、新娘需要互相作揖回礼三次,以示尊重谦让之意。
聂宇当先拱手行礼:“娘子。”
“夫君!”陈蕙兰跟着屈身还礼。
顾景再喊:“行沃盥之礼!”
这沃盥礼就是洗手的意思,也是后续礼俗的重要前缀仪式,有侍者端来水盆,象征性相互洗手完毕。
“共牢而食!”
共牢就是在祭祀的案儿上摆三品菜,分别为黍、稷和荤菜,还有酱汁、肉汁等配料,新郎、新娘各有一份。
聂宇、陈蕙兰先是拜祭先祖,接着侍者为二人夹菜品尝,直到三品菜当着宾客面全部尝完,共牢礼就算完成了。
后续礼仪就很简单了,跟后世的婚俗差不多,都是新人夫妇端着酒杯,跟公公一道去敬酒招呼宾客吃饭,宾客都是汉军的官员以及城中的一些士绅大户。
招呼一圈,时间差不多了,聂宇带着陈葸兰入洞房。
洞房里头,还有结发、配绶(换信物)、合卺(交杯酒)礼,这些都属古礼,可有可不有,全看新人家庭情况。
到底是头一回成婚,还是娶的正妻,所以有不少好事的进屋,来说吉利话、互动做游戏,闹了片刻洞房,方才笑着散去。
外面宾客官员还在推杯换盏,洞房里面红烛摇曳,佳人在床。
聂宇忙活半天,光喝酒了,没吃多少东西,也就共牢礼吃了几口,味道还不咋地。这时正好腹中饥饿难耐,来到洞房屋子的小桌前,就着酒菜大口吃了起来。
“一起吃点吧!饿着可没力气。”聂宇笑着招手。
陈惠兰似乎没听懂深层含义,只用筷子夹了一口素菜,细嚼慢咽起来。
聂宇说道:“不用这么拘谨,这里没别人,放松些,饿坏了可不好。”
说着,还把头顶的新郎官帽子给脱下,他已经留起了古人长发,现在戴着帽子跑前跑后,闷得那是真难受。
帽子脱下来,觉得还不爽利,就把身上喜服也解开,敞着果然舒服许多。
“算了,我来帮你。”
陈惠兰本来还有些犹豫纠结,一看聂宇就要上手,忙自己解开外衣衣襟,就这么穿着里衣,拿着筷子就吃起菜来。
这一吃就停不下来,毕竞在家里就没怎么吃,来了以后,也就象征性吃了三口共牢菜,早就饿的两眼发昏。
“嗯,这就对了嘛!”
聂宇笑道:“喝东西吗?”
“夫君要喝酒?”陈葸兰咽下一口菜,就要起身给聂宇倒酒。
聂宇却是如同变戏法,拿出一个小绿瓶,上面写着简体字“雪碧”,给倒了一杯。
陈惠兰有些好奇,这是什么酒?还冒着气泡。
端起杯子微抿一口,顿觉舌头刺激,刚想吐掉,就已经咽下,喉咙接着一阵回甘。
好甜,好喝。
聂宇同样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抬手摆出交杯酒的动作。
陈葸兰见此,也终于不复拘谨,完全放开,他这个大将军的夫君,不仅没有想象中那样凶神恶煞,还是个俊秀有趣之人。
用雪碧做交杯酒,一起大口吃菜,这就是二人的洞房花烛。
第125章 儿皇帝
紫禁城,乾清宫。
“万岁爷,福贝勒的灵柩已经回来了,德麟都尉(福康安之子)刚刚出城前往迎棺。”和珅正跪在殿下低声奏禀道。
“嗯,朕知道了。”
已经是太上皇的乾隆微微点头,就这么高居龙椅,手里翻看和珅递上来的详奏。
下方左侧同样放了个小号椅子,上面坐着一身龙袍,宛如傀儡的嘉庆皇帝。
呵呵。
乾隆这是已经彻底不装了,自从几个月前白莲教在湖北闹大,和珅为首的满汉大臣便合力奏请太上皇训政,连理由借口都找好了,说是什么白莲教祸国,国朝动荡,新帝登基不久,权威不稳,应当由太上皇这个阿玛来帮衬一番。
好家伙,速度快到嘉庆连反应时间都没有,当场就被变成了傀儡皇帝,乾隆重新坐回了那张龙椅。
之前下面的满汉大臣,还会搞一式两份的奏折,一封给他,一封给乾隆。
现在好了,奏折全给乾隆,嘉庆只负责上朝时候在旁边坐着,宣示乾隆没抢儿子的皇位,只是帮儿子训政平叛。
乾隆看完手头奏折,忍不住痛惜道:“自叹贤臣失,难禁悲泪收。深恩纵加赠,忠笃那能酬。福爱卿为我大清国朝擎天柱石,如今却不幸病逝于湘西苗子之手,实在可悲可叹!”
“万岁爷节哀!福贝勒为我大清尽忠,战死疆场,如此鞠躬尽瘁,应当许以功臣追封,方能不令富察家寒心啊!”和珅深谙乾隆心底怎么想,连忙悲痛说道。
和珅这话一出,嘉庆瞬间皱起眉头,富察家势力太大了,一心想要革新的嘉庆帝,早就想要清算铲除。
如今福康安好不容易死了,这个和珅居然这么明晃晃说要为其请求追封,外面不都说和珅与福康安是政敌,难道这俩一直穿的一条裤子?
嘉庆如何想的不重要,反正乾隆脸色已经好上许多,这个和珅总能把话说到他心坎上,当下顺坡下驴道:“和爱卿说的不错,福爱卿为我大清鞠躬尽瘁,战死疆场,着追封福康安嘉勇郡王,与其父傅恒共同配享太庙,许其建专祠,享祭祀,贝勒爵位由其子富察·德麟承袭。”
“奴才遵旨!”和珅拜道。
“湘西苗子势大,川鄂白莲教,也闹腾不停,和爱卿可有对策?”乾隆好似完全没注意到嘉庆脸色,对和珅问道。
和珅早有腹稿,说道:“奴才以为,川鄂二省白莲教,看似闹得势大,但终究只是疥癣之疾,唯有湘黔苗人,方为我大清心头之患,就算要剿,也该先平苗子,再剿白莲教。”
“那该怎么剿呢?”乾隆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