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从炼化混元葫芦开始 第504节

  “奉前辈,铁佥事前番赠过我一枚红心石观赏。这物什与练气修士却有益寿延年之效,待得贺道友临行时候,奉前辈莫忘了替他装好。”

  “佛子,这怎使得,”贺德工垂着脑袋好生推辞,孰料尕达却还劝道:“贺道友不怨我借花献佛便好。”

  后者执意要给,贺德工一个练气小修又哪里真能推脱。但听得尕达过后又言:“却不晓得此番道友替康掌门拜会了哪些大员?”

  这消息本就不消、也掩藏不住,贺德工便就老实答道:“费家诸位宗长及朱主薄、不色长史、秦典军,还有六曹曹掾、副曹.”

  “哦,原来如此.”哪怕听得自己是最后一个,尕达却也未见得有什么不悦之色。他只是将贺德工呈来的礼单稍稍一扫,算清了大概价值,即就又现出些浅笑。

  本想再向贺德工问些宪州之事,可话到嘴边,却又觉没了什么意思,即就端起清茶,要奉姓阉奴将白捡了十年阳寿的贺德工送了出去。

  “佛子还是这般大方,”宝钗明妃一双素手熟稔地按在了尕达的前关上头轻轻揉动,后者舒坦得微眯起眼,笑声出来:

  “不如此,何以能令得这公府诸修皆引我为知己?这匡家人的天下,终究只有他们匡家人自己在乎。

  什么公府、帝京,什么前程、造化,哪有到手的实惠更亲?或正或邪、或忠或奸、或雅或俗,概莫如是。”

  “而且,似也不止我一人大方,”尕达又一瞟礼单,轻声念道:

  “鬼剑门可算不得富裕,这姓康的掌门到底能算人物。‘舍得’二字,倒是已参破得有些境界,兼还有一身硬扎本事。便算其灵根不济,却也能算可用之才。只可惜”

  念到此处尕达目色中渗出不满,看过一眼奉姓阉奴离去的方向、发声轻叹:“只可惜,这样的人物,怎么就不生在雪山道呢”

  “呵呵,真若那般,佛子可是要救了山南道好些妇人.”

  宝钗明妃的笑声好似银铃,勾得尕达耳根发痒,却是未再说话。

  渐渐的,就在这笑声过后,尕达却是又缓缓敛去悦色。倏然间,他似是想起来了常在公府堂内独坐的一个清瘦影子,竟就在心头冒出些震怖之意。

  还在轻揉着前关的青葱手指并未将他心头安宁擒住,反令得尕达合目时候轻皱眉头:“禅师与方丈孰对孰错,此役过后,或就见分晓.但愿,莫要晚了才是。”

  ————宪州、神剑城

  宋时楼作为神剑城中一等一的正店,其内大师傅所烹制的炎羊肉是得过鬼剑门无剑上修赞赏的程度。

  这位在宪州只手遮天的人物,甚至都动过要将这大师傅收入鬼剑门中的念头。只是还未成行,那无剑上修的一身金丹血肉,即就在康大宝这灿亮的戟光下头化作烂泥。

  若要从这头论的话,却是这从云角州那边蛮地方而来的康大掌门,坏了这宋时楼大师傅的一场造化。

  不过此时的始作俑者,却吃不出来这盘中羊肉带着的怨怼。他只是大马金刀地落在二楼雅室,似是遭远处桌上那高鼻深目、肤如凝脂的西州胡姬勾了眼睛。

  但见得那一双小脚好似脂玉、娇若金莲,确要比康大掌门攥在手头的杯盏还要白上一筹,正随着密集鼓声点在黑檀木桌角、带着那婀娜身姿旋舞不停。

  康大宝只见得一只西州金粉描成的孔雀翎,正随着盈盈一握的腰肢轻颤摆动,待得再闻得束腰间小巧银铃响过三声,那桌顶上的莲花灯似也亮了三分,照得胡姬薄纱下头的蝴蝶骨又染上一层蜜色柔光。

  “不错,”

  一曲终后,久未消遣的康大宝难得赞过。坐在下手的何昶面上表情很是挣扎一阵,即就要偷偷起身,却被前者拂手拦下:“莫多心思,”

  闻声过后,何昶自是赧然,不过惯被人误解的康大掌门却早已见怪不怪。他又尝了一口盘中炎羊,一双小眼睛也跟着殊为自然地眯了起来。

  左右众修见得此幕自家百感交集,“自家掌门命苦呐,平日里哪吃过几回好东西”

  康大宝却不顾这些,只是大快朵颐将盘中炎羊吃尽,继而感慨道:“这胡姬我家小楼倒是也可聘得一位,殊为开胃,买卖定会兴旺十分。”

  叶正文见得近来总是谋划不停的康大掌门难得玩笑,便也应着后者发言:“那或可让晞哥儿从凉西发些回来,他隔得近,当有门路。”

  “若是晞哥儿拐个胡姬回来,不晓得师娘该有如何着恼。”

  许是近些年愈发寡言的段安乐许久未开得这等玩笑,竟令得与座众修尽都笑出声来。

  怨不得他们高兴,毕竟此时宪州大部,除了跟云泽巫尊殿腹心之地接壤的一县之外,其余各县都已平定。

  毕竟确如康大掌门事前所计,就在鬼剑门这倒行逆施之下,宪州这地方好人确是难活。

  这些恶修罔顾伦理、屠戮凡俗的罪状,早已是板上钉钉,加之京畿过来的八家良姓却也积极,两相结合之下,自然而然使得宪州之地迅速地完成了腾笼换鸟。

  与之相对应的是,宪州监室又遭挤得满满当当,直令得重明宗一下便攒够了练气签军千二百名、筑基签军近十。

  这等队伍并不比重明宗精编的青玦、赤璋二卫善战,但却胜在不消多少灵石维护、兼又悍不畏死,关键时候、或也能建些奇功才是。

  康大宝此番来过宪州,斩了一上修、得了大笔资粮、净了宪州风气、又消了辖内土客之争,确是所获颇多。

  除了以无剑上修为首的一众恶修或是稍有不满之外,余众当是皆大欢喜,

  这些京畿过来的良家,又有哪个没有治家的一袭本事?

  当时的康大掌门喜得,甚至都到了已能看得到将来宪州地上源源不断地冒出资粮、涌往重明宗的府库里头的场景,心头自是欢喜。

  只这时候,他腰间一块信符却倏然间闪烁起一排篆字,才看过一眼,即就令得他讶然轻叹:“竟是红粉观主与舍心伽师二人合力还斗黄米不过?!甚至还被他顺势斩了千佛林一位金丹?”

  他话音刚落,此番与座的重明弟子便又有哪个还不清醒?

  “这宪州却呆不久了,是又要做那攻伐之事了”

第561章 血藓啮骨黄陂道

  ————黄陂道,霍州

  暮色垂落,血水并着昏黄的日光一道缓缓渗入龟裂的土里。

  一杆断旗斜插在焦黑的尸体堆中,旗杆旁匍匐着的一头蛇雕早已僵冷,宝石般崭亮的一双赤瞳正蒙着冰晶,背后双翼恶则只剩得森森白骨。至于血肉,自是早就烂在了焦土里头。

  烧焦的灵木林如同无数伸向天空的鬼爪,更远处横着半具巨灵尸傀,胸腔里的灵力炉鼎直接炸开窟窿,冒着黑烟的灵液正汩汩在腐烂的草皮上流淌,滋起来一大片带着尸臭的白雾。

  灵木林旁的河床里,淤满了绛紫色的泥浆。而就在河道密密麻麻的礁石之间,一些残破的修士尸身正以一极不扭曲的动作卡在其中。

  有那无头的,正拿手死死攥着断裂开来的玉箫;亦有抱剑而死的俊朗剑修,仍是怒目圆睁、未卸胆气.

  这些人的一生,哪怕是笔力最劣的小说家,也能写出来一部宏篇大论。若是不死,说不得还真能从中冒出来几个假丹、金丹。

  但在河中渐渐被泡发起来的那些尸身,却也断定了这事情发生不得。

  不晓得是何时候,倏然间冒出来一道月光刺破云层,微微照亮了几株挪步到尸骸旁边疯长的血灵草。

  这类黄陂道独有的灵草生长时候从来不讲道理,兹要是你舍得拿血肉生灵来喂,总不会令人失望便是。

  这满地的血腥,足能令得它们在短短数月之间长成假丹能用的上等药材。

  可这时候获胜一方却是无暇等待,但见得勘探战局的何昶骑着老驴寻了过来,见了此景眼前一亮,赶忙下驴将这血灵草早早收割,免得对面云泽巫尊殿的援军过来,害得自己空手而归。

  值这时候,韩寻道才料理完了几个拜投的云泽巫尊殿弟子,足下飞剑都还滴着热血,便就引着康昌晏、康昌昭二位掌门之子迈步过来。

  康昌晞远在两河、康昌懿非大事时候,只得常在其师身旁伺候,这霍州地方,自是都来不得。

  可康昌晏与康昌昭二人便算修为不高,却也难逃得战阵凶险。

  盖因康大掌门猛然发觉家中这两个庶子或是锦衣玉食惯了,这才在各个方面难得寸进。是以便就也断了卡,是觉总要稍加磨炼才能在将来抗得风雨。

  若还继续当“含在嘴里怕化了”那般去养,或是要等到其母袁夕月寿尽时候,都难见得二者筑基。

  何昶见得三人近前,便登时熄了捡寻灵物的心思,拱手拜过:“韩师弟,晏哥儿、昭哥儿,你们怎么过来了?”

  韩寻道为人傲气不假,但对于如何昶这类与自家掌门殊为亲近的同门,便算后者资质不佳、难得筑基,却也是从来不曾慢待半点。

  但听得他与何昶笑声言道:“回师兄,我带着两位师弟,自是上来搜检残敌的。”

  “搜检残敌?”何昶只是看着康昌晏、康昌昭面上那副表情,即就瞬间意会,继而蹙起眉头,淡声问道:“韩师弟,你要晓得,这般处置,可是在忤逆阿舅。”

  成心带着两个师弟上来捡功劳的韩寻道闻言过后,面色登时一黑。

  只是他都还未动作,何昶座下那头正在嚼吃血灵草的金毛老驴,却是倏然间冷冷抬头横他一眼。

  这老驴适才可当真凶悍,生生嚼了三条经年真修龙根,这才全身披创在云泽巫尊殿阵中凿出口中。

  多亏这老驴替着何昶一道在前开路,其所领的这支队伍过后才得以好似潮水一般、不讲道理地涌进霍州地方。

  韩寻道修为资质都只一般,是能靠着亡兄过往人情、是令得一众师长尽都大加栽培,这才有幸得证筑基。

  他从前还想着另辟蹊径、遂专门拜在袁夕月门下。只是后者也不过是筑基巅峰修为,加之所擅之法,却也不怎么适宜乾修,是以这些年韩寻道若说进益,却也不怎么大。

  加之若论及资历,何昶座下这头老驴,也能算得是康大掌门兴复宗门的元从了,就是整个宗门也寻不出来几个能与之相提并论的。

  便算这老驴身份尴尬、历来不怎么受一众宗长待见,但韩寻道也不想贸然得罪。更莫说,还有何昶这位越发被康大掌门看重的师兄在侧。

  只是若就这么服软了下去,韩寻道却也觉有些难挂住脸,正待要拉着康昌晏、康昌昭一道强辩,却又听得后头又有一人温声发言:

  “寻道怎不想想,你若再要虚应故事,师父那里哪能瞒住?!事发过后,便连袁夫人也未必能为你转圜,还要连累昌昭、昌晏吃些瓜落,这又何必?!”

  “段师兄?”

  “师弟知罪!!还望师兄责罚!”

  何、韩二人的声音次第响起,后者适才还有胆量与何昶争辩一二,但甫一闻得段安乐发话,确是不敢多言一字,即就恭声应下。

  “嗯,”段安乐示意何昶收了拜礼动作,过后又缓步行到了韩寻道身侧、沉声交待:“叶师叔转运军资尚缺人手,寻道你也莫要偷闲,老实过去、认真出力。”

  “是,”韩寻道想也不想,即就俛首应过。只是他转身过后,正要将康昌昭、康昌晏二人带走一路,却又见得段安乐与自己做了个速去的手势、淡声言道:

  “昌昭、昌晏我自有安排,不消寻道你来操心,去就是了。”

  “是”

  韩寻道目中犹疑之色一闪而过,到底也未敢吐出来半个不字。

  被扣在原地的康昌昭、康昌晏面色倏然间也变得难看了许多,却也未有表露出来,只是又满脸希冀地望着段安乐,是望其能够从轻发落。

  不过此番向来宽厚的段安乐,显然未如他们所想那般轻轻放过。

  但听得他开腔言道:“前头有一营松风义从,正在搜检云泽巫尊殿溃下去的残兵,是由刘雅刘师弟所领,二位老弟今番既是为了历练而来,那便莫要懈怠,速速持我信符、上去帮忙。”

  因了云泽巫尊殿现下只是小败之故,段安乐为康昌晏、康昌昭所选的可不是个好差事。左近甚至还有不少原来败走的筑基真修又潜伏回来、伺机寻报复之事。

  二人之中,康昌晏是个能做主的,便见得他似是在脑海中思忖一阵,即就又拱手相求:“段师兄,这”

  “两位老弟稍待,师父在二位老弟这般年岁的时候,愚兄可从未在他老人家身上见得过这副畏缩模样。”

  话都已言到了这等份上,康昌晏与康昌昭哪还能推脱半句,既都只俛首拜过、即就向前奔去。

  “段师兄,那”

  只看何昶面上那犹疑之色,段安乐即就晓得前者是何心思,便就又轻声解释道:“刘师弟自贺师弟身殁之后,刑堂便就交来他管。向来稳重十分,不消操心的。”

  段安乐这话说完,见得何昶面色仍未转好,自是晓得后者犹未放心,便解释道:

  “我临行前,三师叔与几位丹主便就已经先走,约么现下都已到了前头。有他们来做护持,二位老弟定是无碍的,师弟放心便好。”

  何昶听得此言,才觉心头稍安。毕竟想来也是,段安乐便算再怎么大公无私,但到底事涉自家师父亲子,总有分寸才是。

  而何昶先头是不满韩寻道引着康家兄弟过来割级冒功不假,但这却不以为其就能赞同将他们真置于险境。

  毕竟以费疏荷为首的一众女眷,从来只属意二人要多些历练。可从未透露过是真要康昌晏、康昌昭与那些穷得只剩下条命一般的义从们,枉顾性命、也要挣份前程。

  是以听得段安乐这般言讲过后,何昶表情才好了大半,只是过后却又直勾勾地看着段安乐、一言不发。

  后者躲了一通、却未躲开,只觉好大不适,这才无奈言道:“寻道本性不坏,只要我们这些做师兄的勤加引导,自是会慢慢改了这脾性、好生修行。”

  “师兄这般宽仁,本是门中弟子幸事,只是过犹不及、便是害人了。”

  何昶所言这道理,段安乐又哪能不懂?

  事实上,便连适才面对康大掌门两名庶子、自家独子,他也都能板起脸来好生教训。可甫一碰上了韩寻道,这心肠便就不由自主的软了下来,也是唏嘘。

  他自知自己适才未有严惩韩寻道并不占理,于是便就转过话题来与何昶好生交代:

  “霍州之内还有不少宗门心系云泽巫尊殿,更还有一排名靠前的殿主于此坐镇,师弟却不可慢待半分。

  愚兄有一见地,师弟回去过后速速整顿人马,咱们也好早日进了云泽巫尊殿所在的乐州。

  无畏楼那边又来消息了,自红粉观观主与千佛林方丈联手也敌不得黄米那厮过后、司州方向已然吃紧。这消息我与近来收得的战报一一比过,当是不假。

  是以我们动作需得再快些,毕竟若是慢了,可就要错过与其余两家一道合而击之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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