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从炼化混元葫芦开始 第514节

  “.徒弟知道了。”

  “伤卒那里,多去探望,”康大掌门最后又发嘱托,却见得段安乐脚步一滞,发言讲道:“师父,昭哥儿、晏哥儿也受了些伤.”

  “莫说了,袁家主来寻过我,却遭我骂了回去,”康大宝脸上表情复杂十分、难说清楚,沉吟一阵过后才又言道:“战阵之上便算凶险,总能保得他们周全。可这把火若再难把他们淬成真金,那么就只有做一辈子烂铁、回了重明城专心繁衍子息了。”

  段安乐闻声怔住,不晓得多说什么,只听得康大掌门再发言道:“我这做父亲的最后武断一把,替他们再选一次,如若不成,那便好生息了求道之心、安享富贵。其实,也未不美”

  段安乐未有再言,只是再行拜礼、退出殿中。

  独留在殿中的康大掌门面上少了几分坚毅之色,却是情不自禁地低喃起来:“安享富贵、也未不美.可是我却怕极了再尝一回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

  一个模糊的影子在其眼中渐渐清晰、清晰过后又渐渐模糊,直模糊到他都已想不起那张执拗的俊彦脸庞

  ————阵外,云泽巫尊殿大营

  “本殿计有四殿主被俘,三名丹主身陨、筑基亡廿六人、伤约五十,战僧残三营、巫卒缺六百,余下各家.”

  手持灵帛的唱念弟子见得上首黄米伽师面色愈发难看,其语气也不由自主地低落下来。

  唱念声在巫尊殿大营的帐内打着旋,像被冻住的风。

  黄米伽师指间的骨扳指咯咯作响,帐外掠过的霞光透过灵帛缝隙钻进来,在他青黑的脸上割出几道金红的痕。

  唱念声在巫尊殿大营的帐内打着旋,像被冻住的风。

  黄米伽师指间的骨扳指咯咯作响,帐外掠过的霞光透过兽皮缝隙钻进来,在他青黑的脸上割出几道金红细痕。

  “余下各家?!”他忽然开口,声音里裹着冰碴子,“是不是连那些靠着吮血为生的散修,都敢在本殿面前算漏了伤亡?”

  “噗通”,唱念弟子登时跪倒在地,灵帛从颤抖的手中滑落,在帐内铺展开来,上面密密麻麻的朱砂字被霞光映得殊为刺眼。

  “不敢欺瞒大殿主,听闻黑风谷的厉老怪带着残部投了重明宗,还有……还有雾隐山的那拨蛊师,前番甚至都想劫了我们药营去投,都遭二殿主拾掇干净了,独这两家伤亡未算在内。”

  黄米伽师猛地拍向案几,精金铸就的案面应声裂成蛛网。

  案上供奉的巫骨幡剧烈摇晃,幡面绣着的无数张人脸在霞光里扭曲嘶吼,仿佛要从布帛里挣脱出来。

  “废物!”他低吼道,目光扫过帐内垂首侍立的一众弟子,“从上而下都是废物!!我云泽巫尊殿传袭千年,历代祖师皆为人杰,而今尔等身披先人遗泽,论及邀买人心,怎么还敌不得那姓康的幸进之辈?!在他面前落了下乘?!!”

  平心而论,黄米伽师这话却是问错了人,但饶是如此,众弟子却也只敢在心头腹诽,哪里表露出来半点?

  立在下手的八殿主勾世尔见得一众弟子被这重压压得难抬起头,这才紧咬牙关上前一步。但见得他脸上的蛇形纹身在光里泛着油光,说话时候满嘴焦黄的龋齿也都露了出来:

  “大殿主息怒,”

  见得黄米伽师目光被引了过来,勾世尔这才发言:“本殿劳师远征虽有小挫,但依仗殿主之威,却还是将重明宗一应贼子压在阳明山中闭目等死。

  想他康大宝出身卑贱,过后用了阴私手段攀附名门、靠着满手血腥才勉强跻身仙朝走狗、于今上面前愧领名爵。

  自他结丹过后,在山南、山北、黄陂三道之中惯行杀伐之事,却不晓得是戕害了多少同道,却从来无人能制。

  然今时今日,他却在大殿主雄威之下做了瓮中之鳖。”

  言到此处,勾世尔见得黄米伽师面色稍霁,心下一定,陡然间拔高音量,正色言道:“众家弟子现下也已探清阳明山中贼子底细,翌日再战时候,定不会再让他们占得半分便宜!!”

  二殿主夏明在旁看到黄米伽师面色转好,这才长出口气,越步出来顺着勾世尔所言奉承一阵,这才算将帐中阴霾尽去,也给了殿中这些主事挣来了些喘息之机。

  黄米伽师指尖在案几裂痕上摩挲,骨扳指刮过精金发出刺耳声响。“瓮中之鳖?”

  他忽然嗤笑,目光扫过帐外渐沉的霞光,语气比起适才倒也是少了几分冷冽:

  “康大宝若真是鳖,也是带刺的老鳖。摘星楼主他老人家可无多少耐心了。我从前可未曾想到,他会因了我云泽巫尊殿去与红粉观、千佛林背后那位出面转圜。

  要晓得,仅是尽复失地,他都未必满意,遑论我们还顿足在阳明山下损兵折将、寸进不能?!!”

  便连两位金丹上修此时都不敢应黄米伽师这番诘问,好在后者虽然尤有不满,但却已经收了那令人如芒刺背的扫视目光,气氛渐渐转好之际,黄米伽师只又沉声交待:

  “翌日将那些无用的东西都催到阵前,派出真传弟子于阵中巡视,若有虚应故事、滥竽充数之辈,勿论是不是殿中弟子,尽都当场砍了就是、不消报我。

  有些人家却要比三岁小儿还要好哄,太祖在时各家过得是什么日子,先人手札里头都是记得清清楚楚,真就能比我云泽巫尊殿仁德半分?

  匡家人都做不成的事情,指望一幸进小辈能做得成,岂不是笑话?!!待得重明宗几无外患,他辖内那些殷实人家费心攒下来的资粮,不过也就是任那姓康的予取予用的。

  区区百年伪善,换得大批实惠入库,不愧是货郎出身,惯会做得一手好买卖!尔等听好了,我云泽巫尊殿扛不得真人之怒翌日战阵上没有师徒恩义、没有同门之情,若破不得阵法,那就许死不许退!”

  “遵殿主令!!”

  “砰砰砰”

  听得一阵闷响、看着一个个挨在地上的脑袋,黄米伽师尤有不满,却也未再说什么,只是拂袖一挥,即就走出帐外。

  帐中似是瞬间暖了起来,便连二殿主夏明、八殿主勾世尔也才得机会擦些冷汗。

  他两只将心腹门人拣选出来,随后才道:“殿主方才所言可都听仔细了,当真容不得半点儿马虎,尔等尚缺什么,速速讲来。”

  “巫卒藤甲缺额颇大,若持守势时,较之平时或要锐减五一之能。”

  “莫在这里装什么良顺乖巧,自去辖内诸家借用,”

  “这批红叶谷进献的回灵丹丸效用稍差,”

  “这一批要殿主丹师过目,看看能不能添些血气救它一救。再着人去将红叶谷那假丹谷主绑了,就押在他家丹师丹鼎之前,要他家丹师即日重炼,若再炼不好,即就一并砍了!!”

  “二位殿主,战僧这边才服了虺血灵羹,尚缺一二百欢喜菩萨行功散气”

  “这等事还消与我讲?两条腿的坤道你们都不识得?!!”

  足过了一盏茶时候,众修方才将林林总总一堆事宜面陈完全。

  这时候勾世尔面色倏然一正,沉声言道:“让尔等予取予求、予取予求!可尔等却也要记好了,殿主适才所言,不破阳明山,许死不许退!!”

  “诺,不破阳明山,许死不许退!!”

  ————

  日头初升,慷慨洒下来的阳光把重明宗大阵的光幕染成一片金红。

  大阵之外,腐气与佛光绞成一团灰雾,黄米伽师立在云泽巫尊殿阵旗之下,六对密宗金环在耳垂上锒铛作响,佛号与巫咒撞在岩壁上,弹回来的余波震得周遭巫卒、战僧齐齐跪倒。

  “康大宝,出来受死!”

  黄米伽师的怒声裹着灵力炸开,沼泽里的噬灵藻突然疯长,根须如黑色闪电射向阵内,却被玉阙破秽戟的清光拦在半空。

  阵中传来一声朗笑,康大宝踏着青石板缓步走出,短戟斜挂手上,戟尖划过之处,云层尽散、四散流光。

  这柄还未收得过多少金丹性命的法宝,如今在他手中愈发灵动,便连戟身流转的符文与河洛玄甲的纹路隐隐相合。

  “伽师远道而来,本该奉些灵茶,”康大宝指尖在戟柄上轻叩,面上生出些浅笑来:“可惜此间毗邻霍州墨云泽,水脉浑浊,咸腥难闻,却用不得。”

  话音未落,破妄金眸骤然亮起,两道金芒穿透灰雾,直刺黄米识海。

  后者早有防备,双掌结印,佛光如满月悬空,一时间仿佛日月同辉。金芒却是半点不惧,撞在光轮上,溅起漫天星火。

  “好畜生,竟还敢先动手!!”

  黄米伽师怒声如雷,左掌托月轮印,右掌结期克印,脐轮涌出的观音悲泪与罗汉煞气缠成《大悲咒》梵字火链,如蛛网般罩向阵内。

  康大宝见得此景眼熟,不退反进,玉阙破秽戟陡然暴涨,戟尖划出七星轨迹,“七煞锁龙”的暗金锁链从虚空浮现,将火链层层缠绕。

  锁链收紧时,梵字纷纷炸裂。

  黄米伽师微微一怔,心道:“此僚才得法宝,不消温养即就如此契合?”

  值此关头却难令其诧异太久,却见黄米伽师倏然间咬破舌尖,双耳金环佛光大盛,才算勉强将康大宝威势压了回去。

  可黄米伽师被玉阙破秽戟逼得连连后退,六对金环齐鸣,佛光如潮水般涌来。

  康大宝却不硬接,身影陡然分裂出六道残影,七道戟影踩着北斗方位游走,“贪狼噬月”的战气化作银狼,一口咬断黄米的佛链。

  “此僚.这是这哪里还像袁家戟法?!”

  袁不文这丹主有些出名,便连黄米伽师远在黄陂都也有所耳闻,再四处搜罗康大掌门消息过后,自又对《木府星君执戟郎授兵法》名声略知一二。

  但却还是未曾想到,同样一部戟法放在康大宝手头,居然能有如此威能。

  黄米伽师又惊又怒,还未回神过来,突觉识海一痛,继而满身佛光却都开始黯淡起来。

  “不好,神识秘法!”

  他念头甫一生起,两道金光即就近到身前。这金光将黄米伽师面前的灵气都带得滚烫十分,但见得他那张沟壑横生的老脸倏然间现出来大片血泡,将这老僧映得好不狼狈。

  若是换得一普通后期上修,说不得登时就要殒命当场。可黄米伽师到底是西南密宗大德,哪里会是易于之辈。

  在康大掌门自觉可惜的眼神中,这老僧双手再结佛音,圆月生于掌心,总算将要收性命的两道金光险险拦下。

  就在炎气、火星四溢之际,黄米伽师再结一印、轻吐梵音,一掌推出,巨掌如排山倒海之势挡下来近身扑来的康大宝,八荒镇岳蓦然迸出,拳锋佛手甫一相撞,却还是黄米伽师更胜一筹。

  不过后者却不敢有半点儿自得,只是忍着识海剧痛、兀自落回自家阵中。

  康大掌门见得此景却也不恼,这老僧本事不差,自己再战时候能趁其不备占些便宜属实难得,若想更进一步,却是艰难十分。

  好在这阵前孰胜孰负,却是不消多讲。但见得重明盟一众弟子在阵中士气大振,康大宝却也快慰出声,本想再去云泽巫尊殿中摘个人头,却又被严阵以待的夏明与勾世尔携众逼退,无功而返。

  夏明与勾世尔得了黄米伽师授意,未有见好就收,反还杀将出来。两具铜尸、两具三阶灵傀做了先锋,几道强横道法甫一落在大阵光罩之上,即就与阵内众修送来了一个下马威。

  一时间五脏俱裂、七窍涌血的各家弟子倒下一片,惊得各家主事叫嚣不停。

  云泽巫尊殿的战僧们踏着丈高莲台而来,一营营战僧的袈裟上血迹斑斑,面上半点慈悲都无,念珠在掌心转得飞旋,每念一句经文,身上佛光便就再浓一分。

  紧随其后的是数不清的乱发巫卒,身披各色坚甲的躯体上时不时还能现出花鸟鱼兽文身。

  跑动间显也是做了拼命打算,但见得他们皮肤寸寸绽开,黑血顺着沟壑流淌,在地面汇成蜿蜒的溪流,升起来的血气似连天幕都跟着红了一分。

  也就在这大战才开序幕时候,一直在山南、山北兀自佯攻的几家势力,他们面前的战局似也出人意料地发生了些变化。

第572章 玄黄碎后月照血

  又是一个白天过去了,这番日昳的霞光仍在山脊流淌,阳明山护山大阵的光幕却已被染成紫黑。

  叶正文只看得蜃气屏上的符文如惊涛拍岸,每道纹路都在战僧的佛号中震颤,仿佛下一刻就要崩碎。

  他手持刀笔,竭力将阵前之人是勇是怯、是功是赏刻录清楚。

  渐渐的,外间喊杀声愈发震耳,迎面拂来的腥风也刺得他紧锁眉头,就连仅剩的一只眼睛亦也微微眯起。这风中血气浓郁十分,似给他满头黑丝都染了一层红晕颜色。

  叶正文再瞄了一眼蜃气屏,自是晓得大阵未破,这风是从阵内来的,便就暂放刀笔,将目光挪到了山巅上头。

  但见得山巅正立着悬着一面丈许见方的主阵旗。旗面以千年雷蚕丝织就,上绣“玄黄”二字,符文正如活物般游走,直接落在阳明山最粗的那条地脉节点上头。

  旗角飘动时,整座阳明山山的灵脉似是都在随之吞吐震颤,当真神异十分。

  这玄黄环脉阵是为无剑上修当年踏遍三州寻来的地脉奇阵,凭着山体灵脉与七十二面阵旗联动御敌。

  这老修本事固然算不得十分高强,但落成的这处三阶下品阵法却能算得上乘,属实上心。

  平心而论,若不是当年这老剑修自恃本事、贪功冒进,大意之下三戟即被康大掌门收了性命。那么仅是坚壁清野、固守阵中,康大宝也未必就能轻易引着辖内修士将这阳明山一战而下。

  一人失德累及道统,何其令人唏嘘?!

  玄黄主旗之外,还有七十二面副旗则藏在山间各处,落处大略分成三类。

  于水脉深潭处阵旗绣“坎”;立狂风呼啸隘口处阵旗映“巽”;倚坚韧峭壁处阵旗文“艮”,分别有引水为刺、化风为刃、催土为棓之效。

  护旗弟子皆为各家抽调来的精锐,皆是经年筑基真修、稍习阵道,再各配以一筑基做副、以备万一。

  冰刺、风刃、土棓很快即就将战僧、巫卒结阵而来的嚣张气焰压了下去,整齐严肃的阵型转眼即就被削去了厚厚的一层,非止临阵的一众弟子心生震怖、便连亲言过“许死不许退”的黄米伽师见了此景,面上也多了许多认真之色。

  这些精锐攒下不易,眼见得巫卒、战僧处境未变,竟急得他都亲自出手,漫天梵火随着手印盖了过去,将众家弟子面前道法涤清一空过后,便召回巫卒、战僧,只催着才募来的各家附庸上前来做消耗。

  值此时候,护旗的诸多弟子灵力却也消耗殆尽,段安乐与二阶中品的金羽枭灵目同屏,见得此番景象,大纛周遭令旗一动,各阵旗处即就又开始轮换之事。

  这主副之分殊为明显,云泽巫尊殿一方匆忙来战的各家子弟却觉头顶道法不仅稀疏许多,威力亦是消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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