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从炼化混元葫芦开始 第518节

  那邋遢道人似是觉察到了宫将的异样神情,倒也未生怯,只是不卑不亢、正色拜道:“云角州黑履,拜见宫将。”

  “云角州黑履黑履怎么这般耳熟?!”

  宫将目光一亮,这才醒悟过来,原来面前之人即就是刚在琉璃海域中,独自斩杀天槊焰兽这等三阶上品妖兽的黑履道人。

  这天槊焰兽成色颇好,由此酿制的椒酒甚得主上欢心,这才又问过献上此物的黑履道人名姓、出身。

  澜梦宫主如此行事却也正常,毕竟天槊焰兽这妖兽在几位副使手中是如玩物无疑,但是便连这修行了四百余年的宫将本人,与其对上却也难说稳胜。

  可黑履道人也才百余岁就有如此进益,那么如无意外、将来前程如何,自是不消多说。

  这值门的差事哪里轮得到木讷之人来做,才听得黑履道人发言的宫将面上颜色变换很快,脸上的和蔼之色旋即又重了几分。

  只是又对着黑履道人又匆匆讲过几句关心之言,这才目送着众修又与其一道入了宫门。

  方才一幕自是都落在了众修眼里头,都是修行了数甲子、证得金丹的人物,多少也有些城府。

  纵然任谁也不晓得他们各自肚子里头是嫉是妒,然面上却都是一副与有荣焉的颜色。

  那纶巾书生显在众修里头有些威望,是待得黑履道人周遭围拢的人尽都散去过后方才迈步过来:“黑履道人因在琉璃海大显身手而被宫主记在心头,将来前途,自是不可限量。”

  “真若那般,便要承麻道友吉言了。”黑履道人语气淡淡,麻姓修士也不着恼,只是又规劝了几声稍显失仪的巡海尉,这才与众修一道行至院中。

  长肖副使把时间算得恰到好处,众修方才站定,前者即就已从匡掣霄身侧抽出,转向众人。

  “拜见副使”

  “诸位辛苦,”

  长肖副使小眼一眯、客气言道:“今日相邀各位,却是有一桩差遣要赴西南去做,却不晓得各位有意与否。”

  “西南?”黑履道人双目微微眯起,还未来及细想,便就又听得长肖副使言道:“宫主有位晚辈相求,多少要支应一二。”

  如麻姓修士这类出身外海的修士或连禹王道这类毗邻之土都未踏上过,听得长肖副使如此言讲,却也是面色各异。

  “按说长肖副使亲下嘱托,我等晚辈自是不该置喙半字。然我等有幸得长肖副使亲身宣讲、慈悲发问,如是一味只晓得应声磕头,或也难对得起长肖副使这番苦心栽培。是以晚辈都斗胆敢请问长肖副使,那么可否与我等言述具体事宜?好做参详。”

  长肖副使哈哈一笑,并不介怀,只是随后一挥:“不过应有之义,”

  他话音方落,一张张灵帛便就落在众修手中。与冷静十分的麻姓修士而言,倒是黑履道人难得地现出来些急色。

  只是越怕什么即就来了什么,这灵帛不过正常大小,黑履道人却看得重明宗的三字频频出现,心头不免又生出几分焦急出来。

  直看到阳明山后,总算心定下来。

  众修反应不一,大部分拜过长肖副使即走,但期间亦陆续有巡海尉去寻长肖副使要这差遣,最后待得只剩得黑履道人一人时候时候,长肖副使才又轻声发问:

  “小友好像就是山南道云角州人士,此番就无有回援念头?”

  “回副使,后面几次抡才大典、校场检阅,晚辈都需得参加才是。”黑履道人认真答过,长肖副使一双小眼里头本来有一丝犹疑之色即也瞬息逝去。

  二人就此别过,长肖副使再回到大殿之中匆忙报过匡掣霄,后者面上倒无什么异样之色,只是言道:“我早说过他不会回去,盖因求道之人,又哪里会舍得这里?”

  “主上,依着长肖看来,这黑履道人是有些绝情绝义,”

  “绝情绝义.如若这般,倒是最好,修行之人本该如此。他自以为丹成上品能瞒得我,哪里可能?!!

  于他而言,好生修行才是最紧要的事情。余皆无碍。待得过些年真有些进益了,就收归我之门下好生教导,将来自能成一强援,”

  长肖副使自听得出来匡琉亭语气认真,也是不敢多言半句。

  “秦国公府那边来信,好也不好。好的是而今本宫大部精力都要放在外间,防着化神入境。

  但本宫从前到底与匡琉亭有过承诺,不可不帮。

  却也不可太过引人注目,几位正副使都不能轻动。只加上要新投来那名唤九真的真人、你点几人予他,一并去援便好。”

  “是”

  而于此同时的黑履道人,却也独自寻了处僻静海域复又端详起手头灵帛,哪怕是攥了又松、松了又攥,这灵帛最后却还是在黑履道人手中被剑气斩灭干净。

  这道人最后也只发声长叹,外人却难晓得是在想些什么。

  ————阳明山外

  号角余音尚未散尽,阳明山的霞光突然被一股腥风绞碎。与众修料想的不同,一直诵经不停的战僧们此番掩藏于后,打头的却是近来死伤更重的巫卒一系。

  与以往冲阵不同,西北方向的玄黄残阵光幕“啵”地绽开涟漪,阵师们惊呼声中,密密麻麻的黑影已撞破光盾。

  云泽巫尊殿这类门户总有些压箱底的手段,黄米伽师便算不擅长巫法,殿中却也不乏人才,只在数日之内靠着大批新鲜上乘的血肉,催出来了大片“蚀骨飞蝗”。

  这些指甲盖大小的虫豸裹着墨绿色瘴气,落地便啃食灵土,连三阶残阵都挡不住它们的利齿。

  “结阵!”段云舟的吼声穿透虫鸣,新募的义从们手忙脚乱地挺矛,矛尖连成的银网却被飞蝗撞得七零八落。

  一个不晓得是哪个丹主嫡脉倏然间慌了神、转身想逃,却被赤璋卫副将一鞭抽在背上,符文倒刺撕裂皮肉,带出的血珠在空中就被飞蝗分食之际,这衙内却也顷刻间没了性命。

  “退后者斩!”副将的喝声里,那修士踉跄着转身,恰好迎上只扑脸的飞蝗,惨叫声戛然而止,脖颈处已多了个血洞。

  靳世伦提着长刀冲在最前,刀光扫过之处,飞蝗成片坠落,却在落地前化作瘴气。他瞥见左侧义从众溃,猛地将刀掷出,贯穿了个前番少有露面的巫祝咽喉。

  那巫祝正举着骨杖念咒,杖头骷髅眼里的绿光随其毙命而黯淡,附近的飞蝗顿时失了章法,被义从们乱枪戳成齑粉。

  “斩巫祝!”靳世伦嘶吼着拔出腰间短刃,周遭众修纷纷响应,总算将愈发猛烈的飞蝗阵势头稍稍降下。

  医所里的齐可刚将最后一炉丹药封入玉瓶,帐外就滚进来个血人。

  是个筑基后期的义从,半边脸已被飞蝗啃烂,喉咙里嗬嗬作响,指着门外说不出话。齐可抓起把银针扎在他心口大穴,指尖刚触到对方衣襟,就被烫得缩回手。

  那修士体内的巫毒已化作火炭,正顺着经脉灼烧!

  “没救了。”衮方木在旁摇头,将枚黑色丹丸塞进修士嘴里,“给个痛快吧。”

  丹药入喉,那修士身体猛地绷紧,随后化作团绿火,连骨灰都没留下。

  袁不文躺在冰玉床上,听见帐外兵刃交击声陡然变密。他挣扎着想坐起,腿上的创口却突然迸裂,新生的血肉里钻出数条白色虫豸,正是蚀骨飞蝗的幼虫。

  康大掌门要寻黄米伽师厮杀,便连一直少有出力的长史不色也都跟着披挂上阵,可这番却是难寻到那老僧踪迹,只得与二殿主夏明、八殿主勾世尔对上,便是不需不色援手,这二人照旧难敌康大宝,况乎现下?

  就在康大宝与夏明、勾世尔缠斗不休时,东南方向突然卷起漫天烟尘。三枚赤红色令旗穿透云层,在阳明山巅炸开成燎原之势。

  “是应山军的“烽火令”?!”

  “援军到了!?”

  段云舟嘶吼着劈翻身前巫卒,眼角余光瞥见黑压压的骑兵方阵冲破瘴气。

  为首那员大将银甲染血,掌中长槊横扫如雷霆,将扑来的飞蝗群搅成绿雾,正是应山军副将费恩闻。战鼓声自山下滚来,与玄黄残阵残留的灵气共振。

  应山军骑兵列成楔形阵,马蹄踏碎巫尊殿布下的骨符阵,槊尖挑起的巫祝头颅在霞光里滴着黑血。费恩闻的声音穿透厮杀声:“武宁侯,应山军奉命驰援!宗老已将黄米那厮与那群淫僧截住了,他家走不脱的!!”

  康大宝闻言猛一振戟,玉阙破秽戟清光暴涨,竟将夏明手中法宝挑落。

  “好贼子!”康大宝戟尖直指夏明咽喉,玉阙破秽戟的清光在其颈间划出血痕。

  不色长史趁机祭出念珠,十八颗菩提子化作金链,将惊魂未定的勾世尔捆得结结实实。

  应山军的破瘴弩车已推至山脚,琉璃火矢如暴雨倾泻,蚀骨飞蝗在火海中噼啪作响,墨绿色瘴气被烧得蒸腾而起。

  靳世伦踩着巫卒的尸身跃上土坡,长刀劈断最后一根骨杖,残余的飞蝗顿时如无头苍蝇般乱撞,被义从们的矛尖串成了葫芦。

  局面大好之下,独康大掌门眉头微蹙、难说轻松,只是过后却又想道:“也罢,至少现下阳明山不消再做战场就是。”

第576章 血山整戈

  ————阳明山

  颍州费家便算近些年衰败了些,但论起堂皇阵战,却还是要比云泽巫尊殿这类边境土霸高出不止一档。

  也不晓得这支队伍是用了什么隐匿手段,当费南応与费东古这二位费家宗老携应山军合围过来时候,黄米伽师与落在前阵后面押阵的一众战僧,却是才反应过来。

  这番哪里还有道理可言,甫一交手,即就遭冲烂了黄米伽师引以为傲的佛阵。

  一具具佛修肉身消弭殆尽时候,却也将黄米伽师的心气彻底磨灭下去。

  这老僧也无暇惊怒、倒也果断,饶是其身上还有些伤势未好,但费东古与费南応二人联手追了半日,却还是未曾留住他。

  最终还是被其裹去小半战僧,逃往霍州墨云泽蛰伏下来、舔舐伤口。

  值此时候,需得舔舐伤口的显然不止云泽巫尊殿一家。

  不过康大宝现下却无暇多顾,这头只殷切地提着郁念恩、夏明、勾世尔三位殿主放在费南応面前,歉声言道:“小子又要谢伯岳与宗老这驰援之恩了。”

  费南応目光落在这面前这三名上修身上久久未挪,心里头是如何感慨自不消多讲。

  要晓得,便连费家在世十八名金丹上修之中,能做得生擒同阶之事的或也不足半数,更莫说云泽巫尊殿这三名丹主却也算不得简单角色,恰如普州这类偏僻边州数百年或都难出来一位。

  甫一现身,便是足以令万千修士修书立传、将其生平流传百年了

  费南応概叹一番,再转向康大掌门时候,面色却也未有从前那般轻松十分了。过后他又酝酿了好一阵工夫方才开口,开腔时候语气竭力轻松:

  “要谢便去谢天勤老祖,若不是它老人家寸步不离地守在云角州,某与东古宗老又哪里能携儿郎们过来助你?”

  康大掌门语气更恭,较之从前,却还要多些谦逊之意:“老祖体恤,小子却不敢忘。”

  “好后生呐!”费东古这感慨是因康大宝,目光却是落在了费南応身上,心头暗道:

  “这南応倒真是位伯乐,便算到了云角州这等犄角旮旯,都能做出来这慧眼识英事情。将来叶涗老祖身故过后,由他掌家,又有康大宝在外以为奥援,或也未到山穷水尽时候?”

  费东古收起喜悦心情,面上笑容却仍是十分和煦,朝着康大宝轻声讲道:

  “此番大宝你做得好,公爷与二位老祖定都欢悦十分,待得将来西南三道平靖时候,叙功簿册上头说不得就能排在前头。今上惯喜简拔寒素弟子,你之前程,却是不可限量”

  “宗老抬举,晚辈愧不敢当。”

  “你又哪里不敢当了?”费南応嗤笑一声,“宗老可是为你向顾戎大匠写过引荐信笺,你不是收起来时候不也利索得很?”

  费南応这语气含酸,直令得费东古莞尔一阵,康大宝在旁要做解释,却听得费南応语气一变,沉声言道:“好了,现下还未到了长谈时候。”

  康大掌门听得这话面色一怔,神识探出,却也是一副萧索景象。

  玄黄残阵的光幕像块碎裂的琉璃,裂纹从西北向东南蔓延、好似细密蛛网。

  护山大阵阵基被巫毒蚀出蜂窝状孔洞,阵旗杆拦腰折断,半截木杆斜插在血土里,缠着的布条在风里抽打着地面。

  刚辟出来练兵场上一大片青玉石板被巫卒踏碎大半,露出底下暗红血泥。

  沟壑里的断矛堆得比人高,矛尖上的铜锈与血痂结成硬壳,阳光照上去泛着诡异紫光。

  医所的兽皮殿顶被飞蝗啃出无数破洞,像块褴褛的补丁盖在地上。

  殿内的石臼裂成两半,药渣混着血渍凝成硬块,平日里头勿论是什么时候都被擦得锃光瓦亮的上乘丹炉歪倒着,炉底的灰烬里还埋着半截未烧完的黄荆。

  “少说也没了二十年积累.”康大宝才在心头估好价钱,便就又听得费南応再次言道:

  “你暂且带着门人在此休整,某与宗老要携儿郎们去探一探云泽巫尊殿那墨云泽。到底是不是有外间所传的那般凶险。若是去得慢了,说不得就让黄米这瓮中之鳖跑了。”

  不过康大掌门这时候却是表现得出奇忠心,甫一听得费南応此番言讲,当即应道:“小子整备好弟子门人,即就赶来帮忙。”

  费南応却晓得前者这弯弯绕,不过费东古在侧却也不好明言,遂就婉转言道:“公府朱主薄已在转为你家转运军资,天勤老祖特地打了招呼,当不会叫你失望才是。”

  费东古也是人老成精的角色,哪里能听不懂这翁婿二人的哑谜,跟着笑了起来,淡声言道:“听闻太渊都又有一批资粮要托万宝商行运来,不日便到,是由公爷亲做分配,”

  说到这里时候,费东古便就能觉察到康大掌门目中异彩,心头暗道:“果是小家出身,眼皮太浅,难得城府。”

  不过心头是如是想,这老修再开口时候却是亲切十分,他将被缚在身前的三名上修一一点过,才又笑道:

  “云泽巫尊殿好歹也在黄陂道中霸道横行数百年,此番却栽在了你小子的重明宗手头,公爷那里,哪里能不体恤一二?”

  费东古话音才落,费南応便又朝着一直在侧侍立的费恩闻说话:

  “速速拟份战报予我,好将此间事情呈于公府诸公。武宁侯公忠体国不假,却是不能只他们后头的人享清福,却让真正流血的栋梁白受了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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