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正无语地看着他:“阁下既然不信宝藏之谈,又为何要问云皇后埋骨之处?”
“单纯好奇。”
冯绣虎答道:“难得来景点打卡,总得参观一下——主要是怕这次不看,下次想看都没得看了。”
冯绣虎这话有些难听,分明就是暗指寻宝客会丧心病狂地掘坟。
但话糙理不糙,还真有这个可能。
祠正脸色微变:“皇后墓位于后殿,我已命祭官严加看守,阁下若是想参拜,自去便可。”
说罢,他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冯绣虎拉住他:“你去哪儿?”
祠正回道:“时辰已到,该敲晨钟了。”
……
冯绣虎没跟着去凑热闹,等钟声一响,所有寻宝客肯定全围过去,冯绣虎本就对宝藏的真实性持质疑态度,所以也就不准备和他们扎堆。
他依着祠正的指引径直去了后殿。
刚到门口,就看到殿内位于正中位置的墓碑,以及墓碑后用砖石垒砌的鼓包。
冯绣虎倒也没天真地以为这个鼓包下面就是云皇后的遗骸了——以云皇后的身份,自然不可能随便挖个坑就埋了。
眼前所看到的砖石垒砌的鼓包,其实只是地宫之上的封土,也即是通常被称为“冢”的结构。
而真正的墓穴则位于其下方的地下。
后殿门口有人守着,两名祭官各带了几名礼生,当冯绣虎走过来时,他们就警惕地把冯绣虎盯着。
不等他们开口,冯绣虎就主动说道:“我不进去,我就在门口瞧瞧。”
说完就背着手在殿门外左右踱起步来。
冯绣虎转着眼珠子寻思了半天,忽然发问:“哎,这墓被盗过没?”
门口的祭官脸色一变:“休得胡言!皇后祠自建成起就一直被我们守着,从来安然无恙,怎会被盗?”
冯绣虎咧嘴笑道:“这话说的,人倒斗的开工前也不会给你们打招呼不是?”
这话触及到了逆鳞,祭官和礼生脸上都有了愠怒之色。
刘维森突然从后面匆匆跑来,向祭官告罪后将冯绣虎拉走。
“你也来参观啊?”
冯绣虎问。
刘维森埋怨道:“你非惹他们生气做什么?快敲钟了还乱跑,我差点找不见你。”
冯绣虎还听委屈:“我就随便聊聊。”
刘维森哭笑不得:“那你倒是聊点好听的呀,非往痛处上聊算几个意思?”
“痛处?”
冯绣虎一愣。
刘维森看看身后,将冯绣虎拉到僻静处,小声说道:“……陈得金往前数不知道第几代的祖宗,早下过皇后墓底下的地宫了。”
冯绣虎这才恍然——也是,人陈氏有宝图在手,自然不可能放过皇后墓这个显眼的地方。
冯绣虎好奇追问:“那皇后祠的人知道这事吗?”
刘维森摇头:“我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但就算知道,对外也得说没这事,否则就成他们守护不力的罪过了。”
就在这时。
咚——咚——咚——
悠扬的钟声在皇后祠上空回荡起来。
紧随其后的,远处的庭院里传来了阵阵惊呼。
刘维森赶紧拽了把冯绣虎:“快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二人快步回到前庭,只见庭中众人齐齐望着天边。
那是西面的方向。
顺着众人的视线,冯绣虎和刘维森也眺目看去——只见西面天空的云层有了涌动之象,而其余方向的云层皆无明显变化,这显然不正常。
第502章一路向西
对此冯绣虎也大感惊异。
昨天刘维森和陈得金商谈,冯绣虎躲在影子里也全听进了耳朵——陈得金提到过眼前这种情况,说每年华钟敲响,皇后祠西面的云层就会发生变化。
但是说实在的,冯绣虎其实没怎么往心里去,他觉得可能只是某种自然现象,被陈氏祖辈发现后当作了莫须有的线索。
可眼下再看,冯绣虎却也拿不准了。
他试着从刘维森那求证:“既然每年敲钟都会出现这种情况,那为什么之前没人发现?”
刘维森知道冯绣虎一时钻了牛角尖,点拨道:“若是没有那首诗点题,谁又会往这方面想?”
冯绣虎恍然大悟——是了,如果不是那首诗里给出暗示,谁又会将钟声和云彩联系到一起?
西边的云层在涌动中渐渐变得厚重了不少,但随着钟声停下,云彩也不再继续变化。
庭下有山匪冲钟楼上的祠正大呼小叫:“别停呀!给老子接着敲!”
人们纷纷朝祠正望去,不少人都抱着同样的想法。
祠正沿阶而下,只淡淡回了句:“历年来都是如此,早中晚各三声,诸位若想坏了这千百年的规矩,那事后寻不到线索,可就怪不得别人了。”
众人一听有理,这才偃旗息鼓不再多嘴。
祠正负手离去,不再管这帮人。
冯绣虎和刘维森在廊下找了个地方坐着歇息。
“咱们就这样干等到晚上敲钟?”
冯绣虎问道。
刘维森眼神飘忽,似乎别有想法:“你觉得皇后祠还有线索吗?”
冯绣虎摇头:“不知道,但我愿意等——晚上应该有热闹看,我敢打包票,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云皇后的坟。”
刘维森抿抿嘴唇:“我想走。陈氏先祖已经证明了皇后墓里没有东西,而且如果宝藏真在这里,何必还留下后两句诗?所以不如先朝着西边的云层走,把先机占住。”
冯绣虎有些不舍:“我还挺想瞧瞧那地宫长什么样的。”
刘维森撇撇嘴:“无非是些不见天日的甬道和暗室,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没什么好瞧的。”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宝藏,根本没心思去想别的。
冯绣虎拍拍屁股起身:“你是主家,当然听你的。”
于是乎,二人丢下一众各怀心思的寻宝客,转身离了皇后祠。
此时想进皇后祠的人不少,主动出来的却只有他俩,反倒颇为显眼。
刚踏出门槛,被拦在外面的人群纷纷投来诧异眼神,又是一阵交头接耳。
大概是怀疑他们已经找到了线索,所以才这么快出来。
“大哥!”
远处传来顺子惊喜的喊声。
冯绣虎抬眼看去——也不需细看,顺子的身影格外显眼,站在街边宛如鹤立鸡群,正朝着他们这边招手。
冯绣虎领着刘维森往那边挤,中途刘维森被拉拽了好多次,都是想从他嘴里打探出只言片语的。
好不容易挤到顺子身边,冯绣虎左右一瞧——好嘛,章管家和章奎生也跟在他的旁边。
冯绣虎差点没气笑了:“我让你带几个人,你怎么把他俩带上了?”
顺子挠着后脑勺:“章管家是主动要来的,说他得跟在刘老爷身边伺候——我在队伍里就章奎生一个熟人,不带他带谁?”
冯绣虎气歪了鼻子:“我是让你带几个有用的人!熟悉山路的猎户,会观星看罗盘的算命瞎子,再不济你多带几个护卫也好呀。”
章奎生底气不足道:“我带了背篓……能帮忙背东西。”
章管家听得不太高兴:“我怎么就没用了?别人懂得怎么伺候老爷吗?”
说着,他殷勤地把暖壶递到刘维森跟前:“老爷,快捧着暖暖身子。”
刘维森顺手接过,他却没工夫跟这几个人斗咳嗽,当即吩咐道:“别浪费时间,快些出城。”
五人不再耽搁,出城门后向西而去,离开大路后不久,就一头扎进了山里。
刘维森娇生惯养,山路走得一瘸一拐,不多时就显得狼狈。
章管家埋怨起自己:“怪我这破记性,忘了把肩舆给老爷带来,否则何至于让老爷吃这种苦头?”
冯绣虎瞥他一眼:“就算你带了,也是你跟奎生仔抬——你这把老骨头抬得动吗?”
章管家看着他:“叶壮士便不说了,他一身本事该用在刀刃上,但你也身强力壮的,就不能抬抬老爷?”
见他俩要吵起来,刘维森赶紧出来打圆场:“无妨,我还走得动。”
一路行至中午,刘维森终于走不动了,于是众人便停下来稍作休息,各自拿出干粮进食。
刘维森拿了块饼子走到山边的空地处,一边吃着一边抬头看天。
不多时,他突然回头对冯绣虎喊:“云层又动了。”
冯绣虎摸出怀表一看,恰好是正午时分。
他快步走到刘维森身边,朝西边的天空眺望。
只见那边的云层又开始缓慢涌动,变得比早上更加厚重,以至于颜色也显得阴郁起来,仿佛正在积蓄大雨。
刘维森低声说道:“咱们得在晚上敲钟前赶到那里。”
冯绣虎点头:“时间应该来得及。”
他又问刘维森:“可我怎么看你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刘维森抿抿嘴唇:“这条路……陈氏先辈走过。”
冯绣虎明白了——这是一条已经被标注为错误的路线。
可线索又确实指向了这里,以至于他们不得不走。
冯绣虎好奇问道:“那片云的下面是哪儿?”
刘维森缓缓吐字:“……死节崖,南虞官员殉国之地。”
“老爷。”
章管家突然出声提醒。
刘维森和冯绣虎回头看去,不远处正有一群人沿山路而上,已经快到他们的歇脚处。
这群人穿着各异,虽然同行,却也泾渭分明,显然来自许多支不同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