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接下来很简单，北境腹地早年只有一座索尔传送门，奥缇那传送门为新任北境镇守奥萨里昂上任之后，新党各方势力为瓜分北境利益联合推动，刚刚建成的新门。”
“北境东西地跨三万里，我不信火焰巨人能将每个角落都守得固若金汤，即使他们完成了对两座传送门的布防，其防御重点理应还在地理位置更居中，也更重要的索尔传送门。”
“不计损耗的情况下，我们全部兵力通过奥缇那传送门只需一小时，且全程受到空间壁垒保护。只要我等加快进军，在王都方面的敌军内应摸清具体情况之前穿越卡利亚腹地，直达瓦尼亚河谷以南的亚坛传送门，就能在三日之内向奥缇那方向发动奇袭。”
“当然，行军期间我们完全可以在王都方面广造声势，摆出一副殿下不日将携大军亲征洛德的架势，混淆视听，同时以雷霆之势北上。”
“一旦奥缇那告破，北境西北一隅唾手可得，其后大可兵分两路，一路南下直取北境镇守府，一路打穿巨人北线防御，联络火焰圣堂，则战局可定！”
ps.响应本卷标题，北境之战正式开始，祝大家元宵快乐！
第377章 半成品
“殿下，您意下如何？”风暴骑士团第九军团长罗莎琳德望向路西亚。
她是此次六位军团长中仅有的两名女性之一，自成年来一直卫护兰斯桑克斯左右，既是路西亚真正的嫡系将领，亦是法姆.亚兹拉位列前十的人类英雄。
路西亚审视着那张宽达数米的巨幅地图，沉默的身躯隐隐散发出山岳般深沉的气势，引得六位将军不由自主地继续深思起来，试图提出更进一步的优化战术。
“罗伦，你记一下如下部署——”
罗莎琳德与希尔伯特之间，风暴第十三军团长，同时担任此次大军参谋长的罗伦是位沉默寡言、外貌气质端正到有些刻板的中年男子，闻言立刻站直身躯，道：“请殿下指示。”
“传谕罗德尔古龙神殿，令弗尔桑克斯祭司与拉达冈陛下接洽，征调罗德尔骑士团五万重装部队，沿奥鲁姆大道北上，压制洛德城内叛军。另遣古龙骑士克里斯托福秘密借调一万炽日军，提前筹备三月粮草，准备随时穿越罗德尔传送门北上。”
“传信卡利亚王庭，请蕾娜菈陛下借调三万卡利亚王室骑士，于亚坛传送门调集六万部队三月粮草辎重，准备与我军不日会合之后共同北伐。”
“最后，令我军前沿风暴第九、十二两支军团各派出两个大队，顺29号航线征调沿途所有风暴海列岛城市、附庸城邦、贵族属地六百吨以上魔能帆船，将储能水晶催动到最高功率，排布在我军前锋及两翼。吹响号角，竖起王旗，自即日起白日行船，夜间修整，务必让方圆千里之内所有生灵知晓王师北进。”
“是。”罗伦简单干脆领命道。
“诸位可还有疑问？”
凯德烈斯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说什么，然而又看了一眼地图上路西亚所标注的密密麻麻的路线，眼珠一转，原地立正与众将一同叩击胸甲大声道：“末将领命！”
“去吧。”路西亚挥了挥手，待众将散去之后独自坐下，沉吟片刻，开启了记忆战场。
虚空王座在他身后凝成，路西亚以手支颌，须臾之后向前方无边无际的漆黑大地伸出手掌。
“创造火焰巨人。”
随着意念凝聚，浩如烟海的精神力顿时从天上地下涌来，凭空构造出一具高达百米的森白骨架。
血肉、经络、皮肤、毛发.无数细节慢慢充实，路西亚凝视着那道丘陵般庞大的身躯在眼前不断完成，直至最后，巨人颅上的双眼与腹部的恶神独眼一齐张开，澎湃灼热的焰光激荡而出！
那尊百米巨人虽无自主意识，但在功能开发愈发深入的记忆战场之中，其生命形态已经极其趋近历史上雄霸一时的真正巨人。
热风吹起路西亚霜银色的长发，此刻的他仍然是人形，坐在巨人面前渺小如同蝼蚁，然而二者的气势对比却恰恰相反。
巨人喉中滚动着低沉的呜咽，除却那颗充斥着毁灭气息的恶神之眼，自己的两只眼睛窥向路西亚的目光不断游移，浑身火红色的硬毛也微微炸起，不自觉地颤抖着。
即使面对隐而不发的龙威，这头曾经号称与古龙并立的强大生物也不由自主地想要战栗跪伏！
片刻之后，路西亚摇了摇头。
他抬手打出一道水井粗细的炽红龙雷，轰然洞穿巨人的心脏，任由其死后的身躯再度化归精神力烟消云散。
“不对，太多了.”他于心中默念道。
一头这种位阶的巨人，从诞生到成长、生活、战斗、死亡.消耗的卢恩太多了。
区区数月间吞并三万里冰原，可以想见火焰巨人的数量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恐怖的数字，但比这更恐怖的是这些巨人体内蕴藏的卢恩总量。
若都是刚刚这种“正牌”火焰巨人，怕是杀光北境所有生灵，哪怕加上那位“冰龙神”玻列琉斯，也凑不齐总量的一半。
须知纵使在巨人王庭全盛时期，火焰巨人们也从不曾真正占领过整座北境。
约一千五百年前，王庭虽然在巨人山顶与玻列琉斯一战中获胜，但在降雪谷以北，他们受到了玻列琉斯与萨米尔氏族的顽强反击。
更早的时候，巨人也曾试图走出冰原，与古龙及古风暴王朝争夺盖利德温暖安逸的沃土，最终结果亦是被龙王以铁血手段击败，丢盔卸甲逃回北境，后来才一度陷入被玻列琉斯抢走老家的窘境。
及至眼下，纯种火焰巨人早已被黄金王朝屠戮殆尽，那头看守火焰大锅的“余孽”据传也不过是头三十米级的小型巨人。
奥萨里昂和他的北境镇守府就算再菜，手里也握着新党全力供养的十万大军，至少在数量上两倍于杜奥里斯时代的北境军团。
能在充其量两三个月的时间里将他们和火焰圣堂彻底击败，甚至南下攻克号称万古不破的洛德要塞，兵压罗格哈尔，完成巨人先祖们都从未实现的伟业如此庞大可怖的兵力，那群巨人到底怎么做到的？
巨人墓地里还藏了什么昔日巨人王庭遗留下来的底牌？
要真有这种底牌，二十年前灭国时为什么不用？
路西亚轻轻敲打着扶手，脑海中浮现出众多可能，又在缜密推理后一一否定。
不管怎么看，如果不是这帮家伙找到机会偷偷宰了一头猩红腐败、真实之母这种级别的外神，还掌握着某种类似记忆战场或是黄金树的设施用于汲取卢恩，答案就只剩下了一种——
现在活跃于北境的火焰巨人有古怪，他甚至可以断言，他们与王庭曾经的巨人恐怕都不是一个物种。
想到这里，他抬首望向星空，发出三道早已约定好的精神波动。
片刻之后，星空彼端便传来回应，重新凝成的长桌一侧，瑟濂与托普斯的身影徐徐浮现而出。
而在另一侧，黑月圣女艾德琳娜传回一道精神讯息：“殿下，母神的情况似乎有所波动，永恒之城上下震动，乱象渐起，属下着实难以抽身，请容许我暂时处理现实事务，随后再来领命。”
“无妨。”路西亚的声音跨越万里，沿着精神链接在艾德琳娜心头响起。
本身今天要找的只是瑟濂，叫来禁忌研究会其他成员，只是看看他们能不能在接下来的事情中蹭到某些收益。
听艾德琳娜的意思，应该是上次献祭起作用了，但他现在实在没工夫管地底那档子事，好在艾德琳娜本身实力够强，地位够高，就先任由她自行处理吧。
“殿下。”瑟濂与托普斯各自行礼。
路西亚抬了抬手示意他们随意些，先看向托普斯道：“几天前听你说力场魔法几近完成，但还有些细节问题，是怎么回事？”
“是，殿下，”托普斯挠了挠聪明绝顶的脑袋，脸上浮现几分羞赧，“力场魔法硬要说起来已经完成了，但充其量只算个半成品”
第378章 诈术
“殿下应该还记得，完整的力场魔法由三个部分组成——将自身魔力切分成自由态微元的定向术式、模拟敌方术法能量波动，将双方魔力化归本质，进行统一调度的统一术式，以及偏折术法轨迹的定向术式。”
“其中第三项本来就有现成手段，在您赐予的虚空之所加持下，第一项所需的大量运算也在不久前完成，唯一的问题还在统一术式殿下，请恕我愚钝，真正的统一术式至今未能完成，目前我只能做到尽可能的‘欺骗’。”
“欺骗？”路西亚咀嚼着这个用词，饶有趣味地笑了笑。
“不错，欺骗，我还做不到将敌我术法能量同时归于本质，哪怕只是我自己的魔力，也必须在实验室极端条件下才能分解为最纯粹的魔能，但根本来不及重新转化成我们需要的魔法，就会因为魔力本身的不稳定性自行溃散。”
“针对这种困境，我的解决方案就是欺骗——不必将两方魔力彻底分解，而是单单剥掉‘外壳’，也就是进一步利用切分定向术式，在切分自身魔力后也破坏敌方的术式结构，再使用一道没有任何特点、属性与倾向的欺骗术式，将两方魔力粗放地打散重组，搅成一团之后沿着第三步的偏折定向术式丢出去。”
“在此过程中，我方使用的三道术式结构都不复杂，耗能极低，却能以小博大抵消敌方耗费大量魔力发出的攻击魔法。我已经在虚空之所做过测试，同样的步骤只需转化成神术符文，也能对祷告类术法生效。”
通俗来讲，托普斯的办法就像敌方一群大汉打过来，我方先丢出一片烟雾弹，派出数名光膀子大众脸混入人群，趁乱扯掉敌方的统一制服，冒充敌方煽风点火制造混乱，趁势将人卷到其他方向。
路西亚听得不由点头，道：“你的方案很好，这不是已经完美实现了设计需求么？”
托普斯又忍不住挠了挠光头，失落道：“但如果按照您提出的设想，彻底解析敌我双方能量，甚至直接重组对方术式结构，拿对方的魔力放出更强的魔法反击对方这些我还远远做不到。”
坐在旁边的瑟濂斜了托普斯一眼，一脸没好气的表情。
路西亚也有些哭笑不得，连原先召集他们商量正事的紧迫感都被冲乱了，这哪是什么说不出口的技术问题，完全就是技术宅刚搓完空投式原子弹，立马就想要洲际核导弹，自己把自己推进死胡同了。
“我给你讲讲不久前那场战斗我的心得体会吧，也许对你接下来的研究有些帮助.”他叹了口气道。
本来精神恹恹的托普斯闻言差点兴奋得跳起来，神战级别的战斗体会，普天之下还有比这更珍贵的实验数据吗？
“好好好！殿下请讲！”
托普斯一边叫好，一边熟练地从袖袍里摸出纸笔准备记录，想了想又不知从哪掏出一只留影水晶球，注入魔力开始录影。
路西亚翻了翻白眼，一板一眼道：“击杀艾丝缇之前，我曾对他释放过一次抽取直径一百公里范围自然能量的龙语魔法，注意，只是抽取，相当于我把这一百公里内的能量硬抽过来砸到了祂脸上，以我目前的精神力，尚且无法做到更精细的运用。”
“面对灭世之星时，在我父母、永恒女王、死之女王、三位月神的共同赐福下，我挥出了抽取直径五千公里范围自然能量的一剑，这次强一点儿，加了几分永恒剑术的粗浅运用。”
“我的母亲，龙神赫拉瑞斯，全盛时期应当能做到将这种手段化为常规攻击，在我父亲时空领域的加持下，也许还能将范围与频次进一步扩大，但即使是她，都尚且无法直接操控艾丝缇全盛时期发出的攻击魔法，否则千年前的禁忌之战也不会打得这么惨烈。”
“.你听懂了吗？”
托普斯奋笔疾书，露出几分若有所思的表情，点点头道：“属下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龙神大人对魔力的理解还是有几分浅薄。”
“滚。”
“殿下，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托普斯手掌一抖，羽毛笔掉在衣服上留下大片墨痕，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说龙神大人浅薄，其实真说起来，您对那些自然能量的运用更加浪费，哎，也不是”
路西亚深吸一口气，努力露出一个看起来还算和善的表情，道：“我觉得，也许还是以邪神身份与你见面更体面一点。”
“行了——”他无奈挥手止住了托普斯的进一步解释。
“我是想告诉你，不必急于求成，魔力也好，神力也罢，能量的理解与运用本就是这个世界最深奥的课题，无数强者先贤钻研毕生也难得寸进。你能随时变通，做出具备极高实战价值的力场魔法，已经足以令众多学者汗颜，至于统一术式的事情，慢慢去做就好。”
他怜悯地看了一眼托普斯发亮的脑门，“年纪轻轻就秃了顶，我不希望过两年只能致信学院替你写墓志铭，统一术式也不该成为你英年早逝之时，留给后世的一部充满遗憾的半成品手稿，而应成为你亲自一节一节写上教科书，教给后来者的基础课程。”
托普斯愣了一会儿，殿下的眼神莫名让他也跟着有些难过，在那双澄澈如洗的眼睛里，他好像真的看到了某个未来的自己，以及那些未竟的遗憾
“我明白了，殿下，”这位一直风风火火不修边幅的学者难得露出了几分轻松之色，“我回去就向学院告假，休息一段时间。”
“嗯，去吧，瑟濂再留一下。”
片刻之后，记忆战场中只剩下了路西亚和瑟濂。
他朝托普斯空置的位置抬了抬下巴，吩咐道：“回去之后盯着他点儿，其他我都不担心，就担心这家伙把自己耗死了。”
“是，殿下。”
路西亚看向瑟濂，接下来才是这场会议的正题。
看着瑟濂的黑发蓝眸，他忽然感觉有几分熟悉，问道：“瑟琳这个人，你认识么？”
瑟濂没想到殿下突然问起这个，连忙点头道：“她是我姐姐——如果您说的是黄金王朝炽日军团那个瑟琳的话。”
她小心观察着路西亚的神色，道：“是姐姐或者炽日军团影响到殿下的计划了吗？姐姐要是触怒了您，还请您给我一个机会，我可以去趟亚坛把她打晕带回学院，让她”
“停停停！”路西亚揉了揉太阳穴，这都什么跟什么。
“就是见到了随口问问，她现在就在我手下带兵，距离我本体不到两百米，用不着你大义灭亲！”
也不知道是不是“永恒之龙”这个临时马甲给这帮家伙带来的阴影太深了，怎么上次都坦白身份了，这一个两个还这么能搞抽象。
“这样啊”瑟濂弱弱地应了一句，几次深呼吸之后，心跳总算勉强平复下来。
虽说殿下现在已经以真面目示人，但面对一位手段远超理解、眼界远超时代，不久前才一剑砍碎灭世之星的神祇级人物，她还是很难平静以对。
“找你来是想问你，如果要通过空间传送门模拟三万部队的生命波动，需要做什么准备？”
瑟濂认真思索片刻，答道：“空间传送门只要中央枢纽未被破坏，控制权便不会丧失，大军传送时传送门会自动驱动储能水晶，在终点凝聚临时空间壁垒，敌方若要判断我军人数，只能派遣高阶魔法师抵近观测空间壁垒规模及能量频率，以此反推通道彼端人数。”
“这种情况下，只需耗费炽阳级水晶两百公斤，辅以魔法催动，就能在我方掌握的通道起点模拟出近似三万人的波动，造成敌方误判。”
两百公斤炽阳水晶放在几个月前，路西亚还很难将这个数字与“只”这个字联系起来。
好在时移世易，艾丝缇砸下来的那颗灭世之星虽然拿来献祭三位月神女士了，但祂当年蜗居的那座葬神之墓里还残存了大量魔法水晶，不算深渊里堆积成山的水晶残片，单是那枚破碎的神眠之卵，拆分出的各类珍稀材料都要以千吨为单位计算。
“通知亚兹勒阁下，从学院库里先调两百公斤炽阳水晶出来，秘密送往亚坛传送门，由你亲自筹备模拟法阵，具体事项联系菈妮协助，要求只有一条——两周之内外界不能听到任何风声，两周之后，收到命令一小时内，务必让索尔传送门方向探知到三万人的能量波动，不得有误。”
“是。”
瑟濂抬起脑袋，清秀的脸庞上浮现一抹狂热，跟了殿下这么久，终于有机会参与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大动作。
三万人的能量波动如果殿下亲自统率的三万精兵出现在一个完全预料之外的位置，她很想知道，这座天下，还有何人能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