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被踹醒的巨人迷迷糊糊地愣了两秒，接着暴怒起来，捏紧拳头就要开干，却被同伴声色俱厉地喝止住。
“别他妈犯犟，竖起耳朵听！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蠢货，是北边——南山口那边！”
那名巨人晃晃悠悠地起身，扶着哨塔围栏叫骂道：“你小子是不是守夜守傻了？”
“将军安排我们在这，防的是那群火焰修士向北突围，北面有什么？雪、石头、还是三千多里山路？出了棱线路还要上千里才到冈瑟弗雷德，那边还有东部战团几万人守着，轮得到咱们两只小虾米操心？”
“我，嗝——”巨人打了个满是酒气的饱嗝，“那群修士要是能绕过南边那十来处哨卡，从咱们眼皮底下溜过去，我.我请你喝一个月酒！”
嗡——
突如其来的厉啸刺得坐在地上的巨人耳膜一阵剧痛，视网膜同时传来剧烈的灼痛感！
一道炽热的亮红色轨迹在他划破了眼前的空气，沿途贯穿哨塔护墙、同伴的胸口、屋顶的挡板，缠绕着无数细小的漆黑空间裂痕消失在了夜空中！
轰！
直到此时他才听见后方的关卡城墙被那道光束击中的巨响，同伴上半身的血肉也在同一时间炸开，宛如一朵盛开的猩红花朵！
“呃”
被射中的巨人努力想要转身，还有几条皮肉相连的手臂勉强摸向胸口，然而连同心脏在内，直径三米的血肉都被那道光束彻底蒸发，留下的只有一个恐怖的空洞。
下一秒，他就像一坨抽掉骨头的烂肉般瘫了下去。
上千步外，希尔伯特放下手中的大弓，举起右掌向前一挥而下。
以半狼布莱泽为首，三百名身披黑色轻甲的轻装骑士从夜色中电闪而出，趁敌方关卡陷入混乱的空当如潮水般涌过雪原，抛出钩索跃上城墙，拔出各式各样的武器展开屠杀。
这三百轻装骑士是路西亚从一万南下部队中再次萃选出的尖兵，被称作“夜刃”，除了制式的黑色龙鳞轻甲外，人人皆可自由搭配自己最擅长的武器装备。
夜刃存在的目的只有一个——在最短时间内以最安静的方式制造最有效的杀伤，逢战先登，为大军开辟前路。
眼前的关卡是巨人圣地战团以当年杜奥里斯留下的堡垒为基础临时改造的小型营垒，用于防止监视者要塞的火焰修士向北突围，里里外外只有一百四代巨人和四百低等巨人驻守。
希尔伯特的一箭不止摧毁了外围哨塔，还洞入营垒内部，贯穿六名巨人的同时造成了极大的混乱。
因此战斗甫一爆发，营垒内部的巨人第一时间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抵抗，面对夜刃这三百架冰冷沉默的杀戮机器，刚一接触就遭到了巨大杀伤。
只见布莱泽一马当先，将上百公斤重的王室巨剑舞成一片银色的飓风，配合着矫健刚猛的突刺步伐，顿时将方圆百米都笼罩在了罡风与剑芒之中！
剑光所过之处，那些体格比他高大数倍乃至十数倍的巨人连兵器与肉体一起被飓风搅碎，化作冲天而起的血浪，衬得他黑暗狂暴的身姿宛若一尊凶神。
“杀了它！”数名反应过来的巨人惊怒交加地嘶喊道，“先杀了那头怪物！”
布莱泽原本暴掠向前的身形骤然止住，狼躯避过迎头砸下的巨型战锤，腰身当即发力，巨剑顺势一横，如同一枚高速旋转的银色陀螺弹射出去，将第一名巨人拦腰斩断！
鲜血迸溅中，他猛然扑跃向前，划过一道高高的弧线，扑到第二名巨人肩膀上，利爪挥动撕开对方的咽喉，又再度跃起，凌空拧身发力，一剑将最后一名巨人居中劈成两半！
“怪物，那真的是怪物——跑！快跑啊！！！”
为首的几名四代巨人是夜刃军最先击杀的目标，在他们倒下之后，余下的乌合之众只是试探性地进行了一波反抗，很快就被冰冷高效的屠杀吓破了胆，开始亡命奔逃。
可离开了营垒，茫茫雪原，巨人们又哪里逃得过北伐军精骑的铁蹄？
升腾而起的雪雾中，身着银甲的风暴骑士与身着金甲的炽日骑士混编在一起，仅用一次冲锋就将四百多名巨人碾成了马蹄下的烂泥。
“继续前进。”队列正中，路西亚对这份战果毫不在意，只是平静地下达下一步指令。
极北冰原实在过于广阔，极大的领土面积决定了这片土地上任意两处据点之间的距离都极为遥远，哪怕是上万兵马开拔的动静也只能传出十数里，可在北境，随便两座哨卡之间的距离动辄都以百里计算。
更何况大军走过之后，留下的痕迹也会在区区数小时内被风雪抹平，巨人王庭即使想要派出斥候捕捉行迹也有心无力。
这些条件为路西亚掩藏大军行动轨迹提供了极大的便利，在亚坛数百人的小股部队都难以实现的隐秘行军，在这里对上万人的大军来说都不是难事。
但另一方面，这也注定了他很难让部队分兵转进、远程呼应、协同行动。
小股人马脱离大部队后，不出三天就会面临缺乏粮草辎重的困境，而若是将部队拆分成三千人左右的分队，由几位英雄分开统领，也很难在遭遇敌军主力时及时相互驰援。
哪怕是他本人，面对碎星战争中那些空有力量毫无理智的星兽，能用王族战技配合各种强大法术视万军如草芥，但那是有三十万主力大军正面压制的结果。
到了北境，缺乏补给的情况下孤军深入，只要巨人王庭派出数名始祖巨人，配合上万精锐部队就足以威胁到他的生命。
因此在现有条件下，在局部战场上领数百精锐打一打绕后包抄、斡腹斩将的小规模战役就是他凭个人武力所能做到的极限了，单人突入王庭顶着十大始祖砍翻巨人王这种事情梦里想想就好，就是黑剑和全盛时期的战王来了也没戏。
“要是能像记忆战场一样，搭建出某种建立在精神链接基础上的远程通讯网络就好了.”
这样的念头只是在路西亚脑海中一闪而过，很快就被塞进了堆积如山的“待办事项堆”中。
记忆战场里已经有一条联络星月遗族的精神链接渠道，但那估计是当年巅峰时期的父母和三月神通力合作才完成的黑科技，这种比肩神祇的强大权能虽说早晚也能被他掌握，但短期内根本没有实现的可能。
这场战争，只能由他在现有条件下公平地、堂堂正正地打赢。
在战略战术早已确定的情况下，铁蹄推进的速度还要比思绪的翻飞更快。
短短一夜间，以夜刃部队为刀锋，一万南下大军连克十二座巨人哨卡，在天明前逼近监视者要塞北部三十里。
这个距离，堪称是把刀架在南边那七千巨人部队的咽喉跟前了。
无论动作多么迅捷隐秘，再往前一步，战斗的动静都会被敌军主力迅速发觉，因此夜袭的机会到这里就已经结束。
是突袭敌军大营，还是寻机绕过要塞，反向利用火焰修士对这七千敌军的牵制继续向前，就是路西亚此刻要做的决定了。
ps.四百章快乐！虽然以前还有n章没有补齐，但看在作者英勇连更一个月没断的份上，求追更求订阅求票票！让社会的优良风气和票票一起吹进来！我想挑战一下我的软肋，看看自己还能不能写得再快点！
第401章 禁忌之门
时间回到一夜之前，监视者要塞内部。
“主教大人，地牢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要塞顶层的主教书房中，一名浑身包裹在防护衣中的高阶修士声音微沉道，“但您是否再斟酌一下，这种关头，您最好还是不要亲身犯险。”
亚冈提抬起一只手掌，止住了修士接下来的话语，道：“地牢里的不是什么洪水猛兽，那是我们的同袍，曾与我们一起浴血奋战的，最亲密的伙伴。”
他站起身来，没有半点犹豫地朝地牢方向走去。
“走吧，只要还有一丝挽救所有人的可能，我们就绝不能放弃。”
一刻钟后，穿过重重封锁，又搭乘一架年久失修的黑铁升降梯吱吱呀呀地降到地牢最底层，两人终于来到了距离所谓的“危险”仅有一墙之隔的地方。
在护卫的帮助下，亚冈提先穿上一层刻有神术符文的轻便防护衣，又将整个人套进一副五公分厚的特制玄钢重甲。
这副铠甲不仅配备了封闭式面甲，还在眼部镶嵌了石英玻璃护罩，所有关节连接处也都做了密封处理，背后安装了两只储气罐，通过内置气管向面罩内供给纯净富氧空气。
而在铠甲壳体内部，工匠们几乎为其集成了每一种可以小型化的神术效果与附魔效果，其中包括而不限于微风护盾、神圣净化、黄金疗愈.任何一种都耗材不菲，更遑论耗费的海量人工成本，即使是物资配给占据火焰圣堂近半的监视者要塞，也只配备了一套这种级别的战甲。
这原本是为亚冈提和七位大主教级别的英雄战力在巨人山顶那种极端条件下作战配备的，现在经过临时改装，反而成了隔绝“污染”的防护服。
铿——
亚冈提扣合好面甲上最后一道卡扣，挥退众人，独自来到那扇厚达半米的沉重钢门前，向门锁输入神力秘文，大门在轰隆作响中旋转着缩入一侧墙壁，又在他步入门内后轰然闭合。
魔晶石灯自动点亮，一副地狱般的图景映入眼帘。
这层地牢空间极大，从大门进入后一条宽达十米的大道一直延伸到数百米外，两侧是略高于道路两寸的石阶，继续向左右延展出宽达十米的平台。
寒铁打造的牢房就分布在两侧平台上，最深处的几间甚至通体都由玄钢打造而成，哪怕是一般的英雄级人物都无法从内部突破。
此刻，有近三分之一的牢房都被填满了——物理意义上的填满。
一百五十二名火焰修士，不，应该说曾经是火焰修士的生物体填塞在这些钢铁囚牢之中。
他们早已失却了人类的形状，大量增生的骨骼、肌肉、血管、神经、皮肤乃至毛发毫无规律地突破体表，将他们原本的皮囊撑成各式各样在梦魇中都难以描摹的诡异模样。
瘤状物和角状物只是最基本的变异，鬃毛、鳞片和骨甲大规模地出现在这些修士身上，严重的还会长出鱼鳍、羽翼、鸟喙乃至于触手。
这些增生出的有机组织塞满了牢房内的空间，变异时间久的个体还在继续往外生长，他们的皮肉从牢房的格栅缝隙中顽强地钻出，就像食品加工场里被铡刀切割的肉肠般一条条铺在中央走道上，看起来就像一头头长方体的千爪章鱼。
与此同时，他们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毛发都散发着足以灼伤正常人类的高温，可这种温度非但没有杀死他们，反而让他们发出愉悦颤栗的呻吟，仿佛那不是折磨，而是直达灵魂层次的极致享受！
亚冈提披挂着半吨重的防护盔甲，迈着山岳般沉重的步伐一路向地牢深处走去。
靠前的数十间牢房中，囚徒们变异的时间相对较短，还能保持几分模糊的认知，见到他的身影还会下意识地伸出手掌，张开被高温烤得皲裂的嘴唇，嘶哑地诉说着什么。
再向前百步，左右的修士们早已失去了身为人类的意识，他们狂热地张开各种形状的嘴巴——或者已经应该称之为口器，发出各种千奇百怪的喊叫声。
有的修士视亚冈提为同类，声音亲切而欢喜，有的视他为仇敌，声音中充满威胁和恐惧还有些更甚一步，似乎视他为猎物，不止发出兴奋怪异的吼叫，还向下淌出大片涎水，又在顷刻间被高温蒸腾成白烟。
到了最后一片区域，变异时间最久的修士们已经很难说是拥有独立思考能力的生物了。
无序增生的肉体组织远远超出了大脑的承载能力，何况他们的大脑本身也多多少少发生了异变，与其说那还是一群生物，不如说更像是一坨坨勉强还有生物反应的有机组织。
叮叮叮.
入口忽然传来清脆的铃声，亚冈提蹙眉回身来到门前，用于通话的活动闸窗被属下从外面拉开。
先前那位高阶修士禀报道：“主教大人，又有两名兄弟浑身发热，已经确定是变异开始的征兆，您是不是先离开这里，我们.我们直接把他们收押过来？”
在没有任何治愈方法，甚至无从确定变异原因的情况下，收押到这里，只不过是比立即处决稍稍缓和一点的做法罢了。
一个月前第一批来到这里的修士早已死去，变异个体被收押之后的存活纪录最高也不过是二十一天而已。
“不要收押.先不要直接收押，”亚冈提伸手想要去揉一揉阵痛的太阳穴，却被厚重的盔甲阻止了行动，“你们先退下，我再观察一会儿，等我出去再做决定。”
门外的高阶修士凑近目光，忧心忡忡地朝地牢内部巡视了一遍，确认自家大人的防护甲没有任何异样后才沉闷地应了一声，重新关闭闸窗暂时离去。
转过身来，亚冈提倚着门边，沉重的身躯缓缓滑落，背靠圆形钢门坐倒在地。
倘若有人能看穿那具玄钢面甲，就会发现亚冈提此刻的神情并无落寞，更谈不上什么悲伤——其中只有黑云压城般的阴沉，以及云层深处几乎抑制不住的狂怒。
为什么！
为什么他明明已经走到了那扇门外，距离破解门锁，攫取其中的力量只差一步，却要倒在这种可笑的位置？
是因为这些孩子的力量不够？
不，不可能，如果是这种愚蠢的原因，那些比野狗还要卑贱的冰原山妖怎么可能成长为真正的巨人？彼拉克那个口是心非的老东西，又怎么可能把自己烧成焦尸？
没有火种，妄图单靠自身信仰与那股力量强行抗衡，彼拉克就是前车之鉴。
可如果不加反抗，难道就像眼前这些孩子一样，任由所有人一起沦为毫无意识的烂肉么？
亦或者——
拼那九死一生的可能性，尝试强行凝聚火种，再用自己分化出的火种引领所有部下一起完成进化。
如果按照巨人的说法，那就是由他亚冈提自己，成为新的.始祖？
第402章 监视者之首
亚冈提推开隔离病房的门时，病床上的两名火焰修士明显浑身颤抖了一下，皆是难以置信地朝门口望来。
下一秒，他们就看到了那道在高烧昏迷中无比渴盼，真正见到了却又唯恐避之不及的身影。
“大人.”
“亚冈提大人”
“快出去，这不是您该来的地方，咳咳.我们死就死了，您还要带领兄弟们接着打下去！”
“监视者不能败给巨人！”
被高温灼伤的喉管发出干瘪难听的抽搐声，似乎随时都会崩断，可两名修士还是使尽浑身力气呼唤着。
他们一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一边拼命向门外的同袍投去怨愤的眼神，指责他们为什么没把大人拦在门外。
门外的人只能回以无可奈何的眼神，其中还蕴藏着淡淡的哀悯。
亚冈提已经大步走进屋内，坐在两张病床中央的凳子上，握住了两名修士已经开始隐隐冒出火光的手臂。
这就是监视者，一群自火焰圣堂设立之初就扎根此地的磐石，在距离巨人山顶最近的位置上不分日夜地监视着被王朝埋葬的死敌，穷极毕生心血乃至性命，扼杀敌人任何一丝死灰复燃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