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事您直接说就是了。”李哲剥开栗子塞进嘴里。
李振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随后，将王光伟请他帮忙采买蔬菜的事儿说了出来。
李哲反问：“王主任想要多少菜？”
“一样青菜拿4斤就成。”
李哲的菜都已经预定出去了，要的多了不好办，但一样4斤菜，挤一挤还是能匀出来的。“二叔，您准备什么时候用？”
“后天中午用。”李振国说完又有些担忧地问：“拿这些蔬菜不会影响你的生意吧？”
李哲了解二叔，知道他是个不喜欢麻烦人的性子。自己吃点亏没啥，但凡占别人点便宜，就会觉得不好意思。
这种性格不好，在社会上很难吃得开。不过，这种人绝对是好人。
“一样菜4斤，问题不大。”李哲笑着应了一声。跟叔叔怕给自己添麻烦的心理不同，李哲想得更远一些。都说多个朋友多条路，李哲和那位王主任也算是拐了弯的亲家亲戚，不来往属于陌生人，有来往的也能算得上是亲朋。
那位王主任能做到京城电视机厂办公室主任，肯定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以后没准也能用得着对方。
李哲现在有点小钱了，缺的就是朋友和关系，要是能把关系网建起来，以后的路能走得更远。
“二叔，明儿个上午我送完菜，给您送到家去。您就不用多跑一趟了。”
“那也行。明天中午我在家给你做好吃的。老太太早就吆喝着，等你下次来，一定要好好招待你。”
“行，那我就不客气了。”
“甭客气，就当在自己家一样。”不知不觉间，李振国说话也硬气了起来。往常他有心请侄子在家吃饭，也做不了这个主。
自打侄子给他过生日长脸后，他在陈家过得也愈发顺心了，这些年都没像现在这般轻松过。
……
大营村。
上午，王秀英在家收拾完东西，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去大棚帮忙。
这一段时间她总觉得有些不对，自打今年夏天开始，自己妹妹就没回过娘家。
前些日子她就准备去瞧瞧，但大棚里的事情多，她也跟着忙前忙后。
再后来，妹夫也带着他家大女婿来大棚干活，原本她还以过些日子就能见到妹妹了，结果这么多天了还是没影。
她也询问过妹夫，对方要么说有事，要么说快来了。王秀英觉得不对劲儿，这里面肯定有事儿。
王秀英裹上棉衣、戴上棉帽和手套，骑上自行车出门了。
冷冽的寒风迎面吹，王秀英被冻得脸颊通红，眼睛都流泪了，只能低着头，‘吭哧吭哧’的往前骑。
杨马村在大营村的东面，隔了两个村的距离。
马长河家在村西，隔着老远就见到了新盖的砖瓦房。她心里有些羡慕，暗道：明年俺家也就能盖新房了。
她推着自行车到了门口敲了敲门。
“谁啊？”院子里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盼弟，我是你大姨。”
门打开了，一个黑瘦的小丫头从门里闯出来，抱住了王秀英：“大姨来啦，俺早就想你了！”
“你这个丫头，就知道嘴上说。你爹就在俺家干活，你要是真想大姨，为啥不坐自行车去啊？”
“姨，俺也想去，但俺爸不让。”
王秀英皱眉：“不让？他为啥不让？”
盼弟低头不语。
王秀英越是觉得不对劲：“你娘呢？”
“俺娘……没在家。”
“就你自个在家？”王秀英有些不信，妹妹也不是个勤快的性子，这大冷天的能去哪？
盼弟又低头不说话了。
王秀英推着车子往里走：“姨给你带了好吃的，咱进屋说话。”
一听有好吃的，盼弟露出期盼神色：“姨，啥好吃的？”
“有大白兔和稻香村的牛舌饼、萨其马、枣花糕。”李娜最近吃的甜食有点多，开始牙疼了，王秀英不敢让她多吃，将李哲买的零嘴都分了一些。
盼弟咽了咽口水：“姨，这些真是给俺吃的吗？”
王秀英摸摸她的小黑脸：“当然是给你吃的，都是你二哥从京城买的，等你两个姐姐回来，也分给她们尝尝好不？”
“嗯嗯。”盼弟连连点头，领着王秀英进了北房。
“姨，你喝水。”盼弟倒了一杯热水，倒得有点满了，小心翼翼地端给王秀英。
王秀英接过水缸：“你不用管我，自己打开纸袋吃点心，大白兔别一下吃太多，要不该牙疼了。”
盼弟应了一声，剥开一块大白兔放进嘴里，眼睛睁得老大：“姨，这糖真甜，真好吃。”
“点心也好吃，你都尝尝。”王秀英打开纸包，推到盼弟面前。
盼弟盯着纸包里的点心，眼睛已经挪不开了，伸了伸小手，又缩回去了——她想吃完嘴里的糖，再吃点心。
王秀英站起身，走到东屋门口，掀起布帘子看了看，没见到其他人。
随后，她又走到西屋口，掀起西屋的布帘子。西屋的地上摆着一张方桌，上面有两副碗筷，碗里的玉米粥还没喝完，王秀英摸了摸碗边，还是热乎的。
王秀英皱起眉，目光扫视四周落在衣柜上，她走过去伸手开门，拽了拽，门没开。
她又拽了另一扇门，也没开。
王秀英心里更觉不妙，两只手抓住一扇门，猛然向外拉。
“诶呀。”衣柜里响起一个声音。
王秀英立马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王慧兰！我大老远的来看你，躲在这里作什么妖？出来！”王秀英也来脾气了，只要李哲不在，她在家向来是说一不二的。
衣柜里露出一张惊慌失措的脸，看起来有些憔悴，鬓角黑发中夹着几根白丝，看着比王秀英还显老。
“姐，你……咋突然来了？”
王秀英哼道：“有什么突然的？你还打算这辈子不见我们啦？你在衣柜里躲着干啥，赶紧出来！”
王慧兰扶着柜门，小心翼翼地从衣柜里下来。
王秀英站在一旁斜眼看她，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跳：“妈呀！你肚子咋这么大？你这是……又怀上了？”
王慧兰压低了声音，赶忙说道：“姐，你小点声，可不敢让人听到。”
王秀英又气又恨，又是心疼：“娘嘞！你这是造的什么孽！都四十岁的人了……不要命啦！”
第138章 王婷
广渠门内大街，筒子楼下。
如今天气冷了，早晚温差又大，宋大爷都是趁着天气暖和的时候出来活动。
上午10点多，宋大爷在周围溜达了一圈，在楼下的空地上做拉伸，别看老头年纪不小了，但因为经常运动的原因，筋骨比年轻人都软。
忽然，一辆绿色的解放卡车开到楼下，宋大爷好奇地望了过去，没见过周围邻居坐过这样的车。
他停下了运动，好奇地走了过去。见到副驾驶室里下来一个年轻男子，外面穿着黑色呢子大衣，里面穿着黑色毛衣、西裤，脚上是黑色皮鞋。
宋大爷笑着问：“小伙子，你哪个单位的？是来找人的还是串亲戚？”
李哲看着眼前的老头，瞧着眼熟：“宋大爷，您不认识我了？”
“你看着眼熟……”宋大爷上下打量着李哲，小伙子个头不小，人长得也周正，自己要是见过，应该能记得才对……
李哲提醒道：“李振国是我叔。”
宋大爷砸吧着嘴，啧啧称奇，“哎哟，想起来了，是大营村的小伙子！嗬，我说咋看着眼熟，你跟谁学的？咋穿成这样了？这身行头可不便宜吧，我都不敢认了。”
“还成吧，花了我小两个月的工资。”李哲觉得这样说大爷或许更容易接受。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挣一分花一分，一点都不知道节俭，可不如我们年轻那会儿会过日子。”宋大爷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笑着说，“上去吧，那会儿我还见你叔了，估计今天在家休息，没去厂里。”
“滴滴……”李哲的寻呼机适时响了，他从腰带上取下寻呼机看。
宋大爷也是个有见识的，知道这是个好东西，立马凑上来问：“小伙子，你这寻呼机花了几个月的工资？”
李哲有些哭笑不得：“大爷，这个啊……得按年算。”
宋大爷：“……”
……
筒子楼，2楼。
陈家玻璃窗上凝着冰花看不清外面，小屋里却暖烘烘的。
老太太依旧坐在床上织毛线，不过今天换成暗红色，而且看着不像是毛衣，更像是围巾。
老太太不时的抬头看一眼对面的书桌。小胖子坐在书桌中间，旁边还坐着一个容貌俏丽的女孩，脖颈修长白皙，举止恬静，带着一股书卷气息。
小胖子右手握着圆珠笔，将笔帽塞进嘴里，面对着一本英语练习册，一副皱眉苦思的样子。
女孩拿着铅笔在练习册上划了几下：“这个题不对，第三人称单数动词要加s……
这道汉译英，‘明天会下雨吗？’属于一般将来疑问句。你自己翻译的对吗？
还有改错题，你认真看了没有？对的都能改成错……”
女孩的声音清脆，很好听，但此时在小胖子耳中却犹如唐僧念经，他侧脸偷瞄表姐，嘟囔道：“二姐，我们老师都说这样翻译没问题；改错题是我粗心看错了。”
“哪来那么多粗心，说到底还是没掌握。”女孩略有些不满，瞪着他，“就你这学习态度，别说上北大了，北大荒的拖拉机证都考不上！”
“噗嗤……”一声，陈老太太笑出了声，见外孙扭头瞪自己，她赶忙收起笑：“小辉啊，你二姐当年背单词把台灯都熬坏了三个，你也得认真学啊。”
“哼……”小胖子哼了一声，嘴巴撅的老高，颇有些不服气。
突然，外面响起宋大爷的声音：“老陈家的……”喊到一半停了，过了一会才有下半句，“有客人来了。”
陈老太有些纳闷，嘀咕道：“这宋大喇叭平常说话利索得很，今个怎么卡壳了？”
小胖子从凳子上窜起来：“准是二哥来了，我去开门！”
小胖子走到门口开门，外面站着一个青年男子，笑道：“二哥，你来了，快进来。”
李哲提着两个菜篮子进屋，对着陈老太招呼道：“老太太好，我今个是来送菜的。”
陈老太比往日热情了很多，招呼道：“好好，快进来坐，外面冷。你叔出去买菜了，一会就回来。”
李哲将菜篮子放下，见到屋子里还有个身材窈窕女孩，梳着黑色马尾辫，穿着一身粉色高领毛衣，深蓝色牛仔裤，棕色小短靴，青春时尚。
陈老太介绍道：“这是小辉大姨家的二闺女，在京城外国语大学上大二，比你小一岁，叫妹子就成。婷婷，这是小辉的二堂哥，你爹就是托人家帮忙买菜的。”
李哲打量着女孩：“我叫李哲。”
女孩点点头，笑着说：“我是王婷，也是王主任派来接头的，他今个儿厂里突然有事，要晚点才能过来。”
“二哥，你今个都带什么菜来了？”小胖子搬了把椅子凑过来。
李哲接过椅子，坐下，“你自己打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