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现下却也如与游松上修一般,斗法时候难得持久。且此前先靠着道法高绝,伤了对面两名初期上修过后,彭道人便就松了口气。
彭道人算得谨慎,又与游、侯二人周旋一阵,自认将其手段辨了个七七八八,便就运足灵力于指尖,欲要一战定这乾坤。
但见得彭道人身形一定,对面那游、侯二人才终于稍稍见得前者身形。只是还未及二人生出欣喜、一大团血雾便自彭道人破损的道袍裂隙喷涌而出。
“咕噜噜”,洞府中的血池倏然间沸腾起来。
“啵啵啵”,这血池中一个个血泡爆裂之余,还溢散出来大股恶气,显是不同寻常。
游松上修面色愈发凝重,侯明法脸上满是惊容。
而也就在二人还在惊颤时候,这些恶气早已纠结起彭道人所散血雾结成了一枚等人高的赤茧。
游松上修反应不慢,手握玄色长矛、裹满雷芒刺出,大片灿亮光芒几要将整座洞府染做洁白之色,却是被赤茧周遭血风稳稳挡下,近不得分毫。
侯明法同样未有坐以待毙,其全身毛孔冒出来无尽鬼气,复又召来数十道厉鬼裹满全身。
这些厉鬼能算得他压箱底之本钱,其中最次的也是以筑基后期真修生魂所炼,一个个凶厉十分,目中满是青绿磷火,口中尽是生人尖啸,手中全是骨肉灵器,就照着那赤茧猛扑过去。
只是这些厉鬼却一如适才那些雷芒一般遭遇,道道血风看上去毫无威势,却就是能护得赤茧周遭万法莫入。
二人对视一眼,即都想到了要寻彭道人本身麻烦。不过后者却是未遂他们意,疾步挪到赤茧身旁,盘坐调息不停。
明明见得那血修都已虚弱到面无人色,游、侯二人却还是无法破得血风,只得眼睁睁见得有一血螭冲破赤茧,啸声冲天。
侯明法棋差一着,精心炼制的一众鬼将只是转眼即就被重重血气冲散,痛得他六识尽灭、七窍涌血。
紧接着五脏六腑具都遭这扑面而来的血汽冲得碎裂开来,若不是金丹修士已成无漏之身,只这一遭,这修士即就难得命在。
游松上修警觉非常,他自是晓得侯明法此番过后,即就难得自保,随手左手虚握引动天雷,玄色长矛尖端现出来大片灵光,一条雷龙活灵活现从中跃出。
血螭与雷龙迎头相撞那一刹那,迸发的炽白雷光竟将整座洞府映如白昼。
侯明法站不住脚,跟着手中法宝一道被气浪冲飞出去,生死不知。
明眼人都看得出雷龙气势虽强,却只是外强中干,哪抵得彭道人这血螭凝实高明?
却见得一阵隆隆声后,彭道人口角溢血,游松上修面生震怖之色,再一抬头,洞府顶上那条雷龙早就湮灭干净成了无数灵华簌簌坠下,而那血螭却照旧活灵活现、狰狞凶悍。
游松上修自是晓得这时候退不得半点,此番他落定过后,呕血数升,浇得手头玄色长矛都是换了一副颜色。
就在血螭将要照面俯冲而来之际,游松上修手头灵决已定,其右臂上印雷纹倏然间爆发出刺目金芒,将其半身法衣都跟着炸成碎屑、继而便就在洞顶凝聚成缠绕梵文的降魔杵轰然砸落。
“学什么不好,居然去学那劳什子释修手段,端得是厌人十分!”
彭道人心头喝骂一声,眉宇间怒色更重,只催血螭去纠缠那梵文降魔杵,手中灵决旋即一变,本就沸腾的血池之中居然又生异样。
但见得一道道浓稠血柱冲天而起,过不多久,便就有一尊尊披甲血卒各持兵刃从中迈出。
这显是彭道人所备的去芜存菁之法,眼见得这二十四具披甲血卒生成过后,本来粘稠十分的洞府血池即就变得澄清如碧,便连边边角角、沟壑弯曲之中也难寻得一点赤色残留。
这些血卒手持兵刃行进时候,却有点点赤色弧光坠地割裂地面,一块块岩石竟发出活物被肢解般的惨嚎声响、恼人十分。
游松上修被扰得险些掐错手头雷决,也就是勿论降魔杵还是他修这正统雷法,都是克制彭道人的不二手段,方才给他挣得了思忖时机。
现下正值风不妖下落不明、侯明法生死不知之际,那么下一步是走是留,于游松上修而言却不难选。
不过于今可虑的却是,其好像也难得从容走脱了。
那血螭与降魔杵相比也只是稍占上风,佛光渐败之际,螭身灵华亦是连连闪烁,若要分出胜负,却还要等上好些时候;
不过由彭道人所召、结阵而来的这些血卒确是难缠。
只是粗粗一看,便就能看得出这些血卒一个个灵蕴厚实得能比假丹,以二十四星宿站位结阵重压过来,游松上修便是全盛时候都要忌惮,更莫说于今周身灵力都已十不足三。
“直娘贼!”游松上修骂过一声,继而竟是弃了地上的侯明法,即就要背身而走。
只是他这步法才将运起,却又被彭道人施法打断,一个个血卒锁住这洞中天地,竟真是严丝合缝,不与游松上修留下来一处生门。
后者手中雷光不停,轰在血卒身上,溢出来不晓得多少血气。只是这些血卒散了又凝、凝了又散,只见得游松上修灵力见底,却未见得血卒阵形稀疏半分。
彭道人面色冷漠,其实直到此时,他都难以笃定游松一行人等是不是破他洞府的祸首。只是他洞中损失总要人补,遭费天勤、项天行折辱的恶气也总要散出来寻个人受!
“都怪那老鸟害人,害得我得意法宝大半不知去向、便连备用之物,也随着储物袋一道落在水中。若不然,我要认真来拾掇这些小人物,何须如此费力?!”
这恶修心头得意之际,却见得游松上修因了几番突破不得,便也已在面上生出来狠厉之色:
“死便都死、莫想独活!!”
其泥丸宫中的金丹丹华开始燃烧起来,本来还在左支右绌的玄色长矛倏然间凝滞在其头顶一丈。
“这是?!”彭道人面色凝重,哪里还不晓得游松上修这是已经被逼到了搏命时候,便就也不惜得伤势复发,也要强催灵力,令得血螭、血卒更加卖力、重压下去。
“破!”
游松上修头顶的玄色长矛骤然裹满紫电,在血卒阵中炸开一个巨大破口之后势头不减,狠狠扎在了正压得降魔杵喘不得气的血螭之首。
“砰!”
血螭躲避不及、竟直接被轰碎了大半身子。
游松上修瞅准时机、降魔杵趁隙抽身而出,径直落在已成残阵的血卒之中。才过几息,洁白佛光甫一如涟漪一般重重散开,便就见得这些狰狞丑物次第化成血水、徐徐淌回原处。
就在碧池重新染做鲜红之际,洞府顶上那道雷矛却也已经压服了血螭重落回来,目标自是彭道人法体本身。
游松上修在侧自是得意,毕竟在其眼中,彭道人手段业已尽出,现下不过是强弩之末,哪能抵得他不惜金丹本源、甘受境界跌落代价的强硬手段。
不过他却未料到,后者只是长出口气,面生疼惜之色,掐动灵决时候咬牙念道:“坏我大计,却不能令你这蠢物死得痛快!!”
但见得彭道人发言过后,本就面白如纸的他复又褪下来最后一丝血色,一直蕴养在丹田之中、自落败于费天勤之手后便再未现出的万魂幡猛然一震、横在胸前。
刚刚才还气势汹汹的雷矛倏然间就被消了凶焰,幡面一裹,这件融进了游松上修本源的上品法宝便就被搅成烂铁,迫得其面上自得之色旋即湮灭,逆心之血喷涌而出。
“你你到底是何人物?!!”
游松上修发声时候尤有不甘,他自是晓得自己现下非但无了胜算、也还断了生机,数百年道行就这么不明不白丢在此处,也是唏嘘。
“山南彭旻,见过道友!”彭道人说话时候语气有异,似是想了许久,才想起来自己名姓。
“山南道彭道人?!”游松上修只是淡淡念了一声,却不晓得这道人便是摘星楼庶务掌门前些日子登门借宝、所救之人。
他彭道人早在数百年前就已经炼成了铁石心肠,漫说不晓得游松上修与其脱困有关,便是后者真就是他亲亲的救命恩人,动手力道却也不会差上半点。
但见得他手中玄决一凝,一丝丝血线从其手腕处落下,沿着一块块正在凄嚎的石块辗转攀到游松上修周身。
不消多久,游松上修一身精血便就被吸食干净,彭道人脸上血色也慢慢回复过来。前者殒命不过才盏茶工夫,坠在地上的侯明法便也就步了后尘。
彭道人只觉浑身舒泰,未有忘了手头持幡一挥,收了二者生魂入幡、遗蜕入囊。
毕竟论及“物尽其用”,便连康大掌门面对这些邪修都要甘拜下风。
对于彭道人这等人物而言,修士遗蜕确与妖兽尸身一般无二,在邪修圈子里头照旧是一样颇受追捧的硬通货。
他褪下身上法衣,缓步迈进已然淡了不少的血池之中。
这本就是他备了近百年的修行之所,若是如他所想、一切如旧,那么只消一二载时候,他这伤势便就能好上大半。固然还是敌不得如费天勤这等异类,但总能不惧这左近大部。
不想这血池却被这些外来人败坏得不成样子,不仅血珀与血珊瑚一根不剩,一座血池也被刚才对敌时候耗尽大半。
万魂幡便算又得了两道金丹生魂入内为将,却还是补不回来这蕴养之功,照旧难得回复元气。
强召其对敌,彭道人自身本源亦也大坏,虽是服了两身金丹精血,旦夕时候却也难得好转,仍需得经年累月才能还复如初。
这恶修将手一招,两个新鲜落地的储物袋即就随风而来。
仔细查看一阵,彭道人面上即就生出异样:“不对,他们袋中竟是真的连半粒洞中灵珍都无!!六合坎离鼎也不见了踪迹!!”
这恶修旋即醒悟过来,继而想也不想,即就从水中射出,却还是晚了一步。但见得他便连法衣都未得披上,便就被突袭来的两道金光结实打中,金丹法身都差点迸裂开来。
伤势彻底控制不住,倒也果决,又是不顾元气、施了血遁之术,便连才握在手中的两个储物袋都是不拿、即就仓皇遁走。
而与此同时,就在云泽巫尊殿机要地方的守魂廓内,就有四盏置在最高处的金丹魂灯次第熄灭,惊得廓中弟子几要癫狂、不顾一切地狂奔而出。
第539章 携家而走
————康昌平洞府
“这道人确是滑溜得似个泥鳅,都到了这般田地、竟也能遁走!”
康大掌门心头轻叹一声,继而又娴熟十分地拾起了地上两个储物袋,与方才得的两个放做一路。
风不妖的确妖娆动人不假,偏生遇上的是个胆小怕事的。
也是白费了那婀娜身段与百年苦修,到了最后勿论是连声娇呼、还是大片雪白也都软不了康大宝的铁石心肠,后者眼神冷冽如铁、照旧要让她一道上路。
不过依着常理来论,便算此时强敌尽墨、这洞府康大掌门确是不能再待了。
要晓得,云泽巫尊殿拢共才十一位金丹殿主,就这么盏茶工夫,竟就没了四个。其大殿主黄米伽师若是还不动作,便就真成了道德真修、而非西南诸道密宗魁首了。
值得一提的是,那可是位经年伽师,便算项天行也要稍稍施些礼遇,却不是刚刚丧于彭道人之手的游松上修能比的。
依着康大掌门自身思忖,只靠着自己平常手段,那么多半是敌他不过的。
不过上回本应寺佛子尕达却已经去了他手头那枚古魔戒的钳制手段,若那黄米伽师真如他这些年表现一般是个正经释修,那么康大掌门却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虽然洞中现下已无活口,但乌风上修还游曳在外、也不晓得是死是活;今日遁走的彭道人,更是尾大不掉。康大宝今番打蛇不死、又坏他备来东山再起的洞府,将来这厮若不报复、才是怪事。
不过这些事情都可放在将来计较,不消急于一时。
待得康大宝又将洞府细细检索一阵过后,便就匿了身形,是要悄悄遁走。不过才行到洞口时候,便就又来了一高冠上修。
康大掌门神识要比后者强上不晓得多少,加之今日手风破顺,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便就先发破妄金眸、又以八荒镇岳欺身一震,这丹体未凝的新晋金丹便就神魂俱灭、确是连句话都难留。
康大宝现下也无暇去辨这厮出自哪家哪户,更不会为了随手坏人性命而觉心下不安。
只是又轻车熟路地捡尽了这金丹身上值钱物什,这才闪身而走。
却不晓得陈江县内有一披红挂彩都没撤的门户倏然间全宗恸哭,骇得天上过路的妖禽都乱了阵脚、偏了方向。
游松上修生前发出的敕令在司州左近殊为好用,才过不多久,便就又有一名上修、数位丹主陆续而来。
只是见得洞府空空过后,便就只又不约而同地发信回云泽巫尊殿问询此事、即就寻着来时的安全路线各自遁回。
内中人等并非都是蠢物,任谁都晓得左近搜寻或能得些线索。
不过云泽巫尊殿管事以来仁义未施,大家又都是苦修了几百年的人物,那么又有谁会愿意冒着身陨风险、为了未知的封赏,去寻作案的凶手。
待得康大宝行到陈江康氏族地时候,杨宝山已由杨勇成遣人接走,叶州杨家态度倒是简单,显是认了康大掌门断后的高义、却也不想再掺和之后之事;
曹显鹿伤势未好,便连身上的鬼虎刺青颜色,亦也淡了大半。
好在其金丹丹体本源最后靠着灵药救了回来,不然康大宝这这番怕要遭费南応等一众费家宗长好生责难;
蒋三爷终日闭关养剑,二人兄弟连心,这些日子竟是连半分慌色都无,对康大掌门信心显要比其本人还足几分;
被乌风上人当做弃子的周云却也未有独走,老老实实地候在陈江康氏族地养伤、这些日子却也老实,只是摆出一副静待发落的样子。显也是看中了康大宝是个重义性情,才不惧遭人迁怒;
康襄宜是个合格的持家之人,云泽巫尊殿三位殿主联袂而来的风声甫一传出,他便就召集族人收拾细软珍物。
数以百万计的康姓凡人是难迁走不假,可数千号各阶修士却是陈江康氏的老底子,近千年才攒下来、无论如何都要迁走。
待得康大宝佩着好几个新得的储物袋回转过后,康襄宜都已带着族中主事之人制好了数套迁徙之法,其目的地自是康大掌门的封地云角州。
康大掌门见状过后陷入深思。
他自晓得这番将此前攒下来的人情却是耗得差不多了,不过收获确是颇丰。
便连那尊六合坎离鼎都不算,康大宝却也拾了足足五个金丹储物袋,还有一众丹主、真修所赠,也不能算笔小数。
认真说来,康大宝这些年来做事确是艰难,不过这横财财运却是不错。
这快钱来得多了,有些时候甚至都要动摇他那“高筑墙、广积粮”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