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从炼化混元葫芦开始 第536节

  此间唯一立在院中的仅剩眼眶通红的叶正文一人,见得康大掌门颔首过后,这独目巨汉方才手持玉简,念起来那些早就滚瓜烂熟的数字:

  “平戎一役,计折损丹主三尊、真修六十一人、练气二千八百余仅是身陨、伤者无算。”

  叶正文言到此处一顿,本就静谧无声的院中更是到了落针可闻。

  院中众弟子虽是晓得这身陨数字其中大半是辖内各家子弟,但重明宗自家门人折损数字纵然只占到四一之数,也称骇人。

  自兵出宪州、大破霍州、守卫云角州三战下来,这些重明宗中坚或是不晓得缴获几多,但只看云角州一十三县家家戴孝、寒鸦山四百余家户户治丧。

  便就晓得康大掌门经营许久的本钱又薄了不少,更不提一个个从育麟堂出来的自家弟子,又要何年何月才得填补?!

  当真铁汉柔情,叶正文独自在这缄默之中沉吟许久,方才能硬着心肠再发言讲:“县中灵脉已然枯竭,难得回天。各司各堂上前将各自事项禀明清楚,好佐以掌门定夺。”

  这时候照旧还是兽苑段安乐领衔出来,恭声答曰:“兽苑中尚有各品二阶灵兽廿一,一阶灵兽千余。”

  康大掌门听得心头一沉,只现下这等规模,怕还敌不得一甲子前段安乐才筑基不久时候。要晓得,重明宗兽苑经营许久,段安乐也算能干。

  论及出产生发,兽苑向来只比周宜修与康荣泉这叔侄二人统管的各阶灵田稍逊一筹,算得重明宗除拾储物袋之外的一大稳定进项。

  想在今番过后想要恢复元气,却不晓得还要花费几多辛苦。

  段安乐言过退到座上,康荣泉自有默契,接位上前。

  “灵脉枯竭,地力尽泄,平戎县内连带斤县部分仙山,各品二阶灵田垮了十之八九、难得修复;各阶一品灵田共计三百廿三顷,无一幸免,连同上头灵植尽都.

  幸琉璃宝树有十二根福禄藤提供七宝之气,又受周师生前催促各部弟子勤收大日曦光与寒月爽气化水结露、每旬灌溉不停之恩,这才未在此大劫伤及根本。

  三元藤乃是自颍州费家迁来的上乘灵根,虽稍损元气、然已无大碍,现正用九种灵泉吊着,待得时机成熟、移栽却是不难。”

  康大掌门自是晓得三元藤乃是康荣泉一手栽得,见得他也不邀功,心头倒是宽慰不少。只是听得多年在平戎县开垦辛苦尽都白费,面上却有些痛色一闪而过。

  康荣泉过后即是贺元意,这重明宗阵师倒是学到了其师袁晋的几分凶厉,才从九宸镇岳大阵上头收了几条同阶人命的他脏腑还有伤势,行进之后面上痛色难抑,开口时候却是有力铿锵:

  “禀掌门师伯,器堂.”

  “丹堂.”

  “制符阁”

  一众弟子上前尽都说得清楚十分,康大宝亦也一一记在心头。待得何晚樱这鹤发老妪缓步落回座上过后,前者沉吟一阵,方才发言:

  “诸君辛苦,”

  “不过本分、无有辛苦。”

  段安乐引着一众同门一道应过。

  康大宝当众叹过,仰面言道:“平戎祖地自此留不得了,历代祖师陵寝所在,留不得了”

  众弟子听过尽都垂首、敛息不言。

  “公府发文准允我重明宗暂行休整,又赐筑基丹一百、各品二阶灵器百柄、各式二阶符箓千沓、各样二阶灵丹千瓶、签军符三千,”康大掌门言到此处转向叶正文,轻声交待:

  “这签军符暂行压下,其余物什留足半数。剩余半数,视各家功绩、亲疏尽都赏了下去。折算过后再凑一凑,我们赏额抚恤或就能还清大半。”

  “是,”叶正文揖首领命,康大宝未停交待,复又面朝重明众修,语气里头颓丧一清:“二三子,该随某重新启程了,这其中筚路蓝缕怕是不怕?”

  “自是不怕!”

  “好,点清家当,咱们自换三阶灵地修行去!待得到了外头开了新天那时候,某就不信这处祖地真就还是回天乏术。”

  “诺!”

  康大掌门鼓舞自家弟子,却是不消费太多手段,众弟子领命过后,下去各司其职。康大宝却又将袁晋唤了过来,轻声问道:“那筑基丹的方子,讨过来了吗?”

第593章 章家献方承厚赐,蒋青身醒待安迁

  ————旬日后,重明宗、议事堂

  此时云谷章家本代家主章黄石心有惴惴地立在破败的议事堂外头,周遭一众弟子勿论修为高低,倒是都风风火火。

  便是见得他这眼生的外客孤身在此,却也难得驻足多久。

  被一纸信符唤了过来无人招待,晾了足有一二时辰、亦无动静,怨不得章黄石惴惴不安。

  毕竟他家当年虽也是有上修坐镇的豪家、还数度与费家嫡脉联姻。但因了那位章家之女有了亏节之事,半甲子前家中金丹老祖又失陷他方,这便

  若不然,依着云谷章家与费家人数代交情,总不至于与风石方家这类从前附庸一道被点来云角州内,与费疏荷这无父无母的孤女做个嫁妆。

  这等难称体面的事情,从前可与云谷章家这等门户无有关系。

  眼见得就要到了日昳时候,章黄石堂堂假丹、在这心力交瘁之下都被这斜阳照得生出来一丝倦意,这才见得堂内有一敦厚修士迎了出来。

  “重明宗兽苑长老段安乐拜见章前辈!”

  这礼段安乐却是做得一丝不苟,不过章黄石却也无胆生受,后者登时做出来惶恐神情,身子佝得要比段安乐还要挨上三分,这才揖首言道:

  “黄石却不敢受长老之礼,长老乃上宗康掌门得意高徒,若不嫌弃,与黄石平辈相交便可。”

  段安乐做出副迟疑神色来,最后却还是还礼答道:“这那安乐便就拜过道兄了。”

  “不敢当不敢当,长老临阵时候气定神闲、渊渟岳峙之姿黄石还历历在目,自是钦服不已。两仪宗避走锋芒,长老确是居功至伟。道兄若不嫌弃,黄石斗胆,愿以兄事之。”

  章黄石言语亲热十分,便连向来谨慎的段安乐都难从里头听出来半分谀色。若是旁人听得此话入耳,说不得即就要真觉前者这是情真意切之举。

  然段安乐却也未信,口中“道兄”二字未改,又与这章家主热络相谈几句,这才领着后者迈入殿中。

  入殿过后,二人分了宾主落座,几案上头琉璃盏自生玉露,盈在颈口、芬芳馥郁。

  败落豪家出身的章黄石自然识货,只是香气扑鼻,即就察出这盏中是源自费家的上乘灵茶,心头惴惴便就又添一分。

  他这么一愣神,上手段安乐却又先笑言道:

  “本来章道兄来访,是该几位师长接待才不唐突。不过平戎一县变故想来道兄也听过见过,家师及一众长辈实在难得抽身,这便要段某带着几个师兄弟过来与章道兄接洽一二。

  若是章道兄却觉不妥,却也应当。只是师长们事忙,怕要再在敝宗再等些日子,也不晓得是否使得。”

  “使得使得!这又有什么使不得的!今番累得段道兄与几位重明道友亲做接待,黄石都已诚惶诚恐。这‘不妥’二字,却不知是该从何说起。”

  章黄石这姿态,倒要比段安乐所想还要低上一截。

  只是明晓得人老成精、树老成怪,后者纵是眼见此景,却也未生得意,便就端茶敬过、轻声言道:

  “如此便好,段某事前还怕章道兄是觉慢待,担忧不止,却不想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道兄高义、段某却是钦服不已。且再稍待,待得康师弟与青菡院使过来,咱们便可议上一议了。”

  “道兄言重,黄石此番幸入重明、见得仙山,便是不虚此行。诸般事情,段道兄尽请吩咐便是。”

  章黄石照旧乖顺,只是清冽芬芳的茶汤入口,却也被这心头不安弄得失了大半滋味儿。

  好在浅啜几口过后不久,便就见得一人一禽入了议事堂中,倒也省却了他与段安乐再做独处这分尴尬。

  “重明宗灵植长老康荣泉,拜见章前辈。”

  “青菡院使费婉儿,拜见章前辈。”

  “这鸟儿怎么开得灵?”章黄石面色稍有诧异,不过很快即就又回转过来,暂时将心头诧异压下、又故技重施,放矮姿态,在堂中一通客套过后,这才终于言起了正事。

  “云谷章家、丹道传家、享誉千年,便算在繁华京畿,贵家丹道亦有名声。”段安乐言到此处稍稍一瞥章黄石是何神色,见得无有异样,这才又开腔道:

  “章道兄前番在阵前率家中儿郎用命非常、骁勇无畏,实乃公府肱骨。这些功绩家师都看在眼里,保举章家子弟入幕听用的折子也都已落了侯府大印,亟待呈于公爷相看,此事便算落定。”

  “多谢康掌门、多谢诸位长老抬举之恩。”

  章黄石恰如其分地起身拜过,倒也令得堂中人、禽稍觉满意。

  段安乐是个体面人物,是以哪怕这甜枣都已先给,口中这抽巴掌的话还是沉吟许久,都难言出。

  最后却还是下手康荣泉连施眼色催他,这才缓声言道:“章道兄”

  “道兄有何差遣?!”

  “吁,”段安乐长叹一声,不过待得真正开腔时候,却就无有了半分忸怩:

  “章道兄,云谷章家甲子年前即就有丹师能炼得筑基丹药,这事情便连颍州费家一众上修尽都知晓,做不得假。

  实不相瞒,今番我等延请道兄过府一叙,便就是想从道兄手中,购得这份传承。也不知道兄意下如何、可否割爱?!”

  “果是来了,”章黄石显是早有准备,面上无甚变化,只在心头啐过一口。毕竟这事情,自他被尚玉堂嫡脉点到山南来做效命过后,便就已经料得。

  重明宗康大掌门能忍到现在才就发难,本就是一件令人十分意外之事。

  段安乐话音一落,章黄石即就缄默下来。近来事多,催得康荣泉又恢复了些跳脱性子,正待连发质问,却被其身前婉儿挥翅拦下。

  康荣泉登时敛了脾性,婉儿自是施施然振翅落到章黄石肩头,脆声言道:“婉儿敢以青菡院使身份为保,这份买卖绝不会令得云谷章家吃亏。”

  “哦,我说为什么那位向来清淡的贵女,怎么破天荒派了身前近人来关心这些琐事了。”

  章黄石登时了然,对于康大宝的这通安排,也算满意。

  毕竟这年头上至匡家这天下共主、下至寻常假丹门户,于下头予取予夺的主家才是主流。

  修行数百年来,自家这巧取豪夺的事情做得多了、也挨得多了,章黄石面对康大掌门这等体面安排,倒是隐隐又生出些不适出来。

  只是他到底在被接到重明宗信符时候便就有了准备,此时心头讶异不多。

  又想起来那些在康大掌门玉阙破秽下头殒了性命的一排上修、丹主,章黄石倒也洒脱爽快,当即将备好的玉简取了出来,躬身拜道:

  “上宗即有所缺,章家虽小,却也该略尽绵力、聊表孝心。哪还能图上宗厚赐、行如此无德之举。”

  他这漂亮话,却是搔到了堂中这二人一禽痒处。

  康荣泉当即起身,踱步过去先将章黄石扶起,然后才双手从后者手中取过丹方玉简,悦声言道:

  “今番章道兄慷慨之举,小弟定会告予宗门师长与叔祖奶奶她老人家知晓、好做表彰。”

  言罢了,康荣泉不待章黄石再发推脱,便就快步将丹方呈到段安乐玉案面前。饶是段安乐这般稳重之人,面上都难以抑制地渗出来一丝喜色。

  婉儿长出口气,它因缘际会晋为二阶灵兽、开灵不久,正是才从费疏荷那处领得第一桩差遣。是以此番能得圆满,却是令得它心头大石落了一半。

  上手的段安乐足过了几息之后方才平静下来,盖因便算重明宗破过金丹宗门、康大掌门宰过上修假丹,这筑基丹丹方却真未见得。

  便是当年他因缘巧合之下拾得了彭道人这等三阶巅峰丹师的炼丹手札,亦也未见得其中记有完整丹方。

  这或是因了彭道人这等存在,早就不消炼制这二阶丹药,且那手札里头,却也多是彭道人多年来炼丹心得,少有丹方记得。

  至于别处地方,如栾供奉那里,却也无有所获。

  这新晋上修是言莫看筑基丹事小,但身为遭费家栽培的外姓客卿,对于筑基丹这等关键物什,却也需得问过几位宗老过后、才好定夺。

  是以勿论栾供奉这话是真是假,康大宝却也不好再请,只得将目光落在了云谷章家身上。

  若依着康大掌门现下想来,这云谷章家或也是费家几位老祖早早便就给自己喂到嘴边的厚礼。

  毕竟能炼得筑基丹的良姓人家堪称皮薄馅大,放在哪里不遭人觊觎?

  只是康大宝到底太讲体面,直令得喂到嘴边的饭都已没了热气,这才想起来开口。

  好在章黄石这章家主确如康大掌门所料、身段颇软,便算只有三名晚辈主持此事,这笔买卖终究也算圆满,自是好事。

  然而章黄石或要比重明宗众修此前所想还要体贴许多,但听他恳声言道:

  “章家现下手中还存有一炉灵材,舍弟亦也赋闲家中,若是诸位道兄有意,或可请上宗丹师随黄石返归家中。舍弟定会尽心尽力、不会掩藏半点。”

  一旁的康荣泉听得认真,待得章黄石话音落后,却就又开腔问道:

  “常听人言筑基丹所用一应灵植繁琐十分、君佐臣使繁复非常。却不晓得章道兄家中有无有栽培之法、可否相授?!”

  “有倒是有,但只看你这毛都未长齐的娃娃,怕也没手段能育出来。”

  这腹诽之言章黄石自不敢泄露出来,听得康荣泉话后的他面生堆笑,复又答道:

  “我家老祖当年便就做过准备,自是有的。只是临行时候,却未想过康道兄对此有所兴致,未曾带来,待得小弟返程过后,即就拓印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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