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从炼化混元葫芦开始 第542节

  只是这些在孤鸿子看来都已不甚值钱的法子却有门槛,非智慧之人难得悟全,但只要认真听得,多少亦也有些受益。

  待得日头初升,这台讲法方毕。

  手中玉简灵光敛去,孤鸿子踏云而下,弟子们皆起身行礼,面生感激之色、口中齐呼“谢前辈传道”。

  康大宝携袁晋上前,拱手道:“前辈所讲,字字珠玑,重明宗上下皆受恩惠。”

  刚才那场讲法固然面向的是那些低阶弟子,但便连康大掌门都觉有些微受益,于坛下这些听法的弟子而言,却不晓得该是何等造化。

  认真说来,请来名师讲法,向来是高门大户常有的事情,也就是重明宗兴复太短,这才少些贵气。

  且这孤鸿子讲法从不沾争议之处,只言直白道理,在方家看来或要觉稍缺精妙个性,但于西南三道这些小门小户的弟子而言,却就是恰到好处。

  康大掌门暗自想到,将来此类事情,还需得多做一二,哪怕花费些资粮却也划算。

  孤鸿子笑答:“袁道友前番援手之德,本该厚报。然老朽身无所长,今日方稍报一二。”这老修言语真切、不似客套,目光转向康大宝时候,便又出声赞过:

  “此城曾为公爷行在,道韵流转不息,日后必成修仙盛地。康掌门得此信重,将来前程,却是不晓得该如何光明。”

  “晚辈百无一是、重明宗能有今日景象,却是受了公爷照拂之恩。”

  于外人面前,康大掌门自不会从口里头吐出来大卫仙朝的半点儿不好。孤鸿子也无与前者多做客套的意思,只直言道:

  “今日讲法算得一场,袁道友与老朽言,宪州阳明山处,还有贵宗诸多弟子。既如此,老朽也不好多做停留,待得袁道友此间事了,便就随他一道返往宪州。”

  康大宝自然要劝:“怎好累得前辈如此奔波,还请稍歇些时日。”

  “承蒙康掌门厚意,不过在下背上刻着债条,心头却难通泰,几百年来向来如此。”

  听得孤鸿子如此言讲,康大宝便就不再劝讲,只交待一侧的袁晋下去好生将前者安顿。

  同时也想着要不要让老二多留些时候,也好让如段安乐这等弟子单独向孤鸿子求法一二。

  这念头甫一生出,即就成行,孤鸿子倒未想过袁晋在宣威城一停即是半载,却也不好食言。好在他于此城中养伤,重明宗不仅供给灵脉、甚至还赠来灵丹。

  如此厚遇之下,如段安乐、康荣泉等门中翘楚得康大掌门授意,过来恭敬求法,孤鸿子倒也不吝得指点一二。

  康大宝身为掌门,自然不会将教习弟子诸事尽都寄希望于外人身上。

  这数月以来,照旧将春秋笔锷常伴身边,每有弟子从孤鸿子那边听过教导,便就又会召来身前、以教化之宝指明前路,也好令得一众弟子互为佐证,免得迷途于一家之言。

  如此三月过去,这些弟子进益却是喜人十分。

  康大宝又与孤鸿子备份厚礼,后者倒也磊落,并未推脱、坦然受之。

  这却也令得康大掌门颇为放心,毕竟他是个敦本务实之人,后者那所谓“要报救命之恩”却不保险,真若到了钱货两讫的时候,却就还是灵石、灵珍更为实在。

  孤鸿子与袁晋走后不久,门中能干弟子亦各奔四方,蒋青的伤势也是好转不少。

  这日蒋三爷正在宣威城中听得康大宝与叶正文二人议着将来安排,内中尽是些诸如各家屯垦划线、经营生发的冗杂事情。

  听后不久,蒋青眉头即就不禁微微蹙起。康大掌门向来心细如发,见得此幕,便就做个手势与叶正文停了议事,转而开腔言道:

  “老三,我与你说桩事情。”

  蒋青这才来了心情,直言道:“大师兄吩咐便是。”

  “嗯,”康大宝颔首过后,轻声言道:“你距离结丹关口已然不远,既如此,宗里头这些琐碎事情,你便莫要理会。”

  但见得蒋三爷眉头登时舒展开来,正待应下,便就听得康大掌门又发言道:

  “我这便去与费家几位长辈言讲,求请你借住在费家宅邸安心修行。天勤老祖对你青睐有加、兼又慷慨大方,兹要你诚心请教,说不得还会引你圆满丹论。”

  见得蒋青眉宇间似有迟疑之色,康大宝这才宽慰:“费家人情师兄我都已欠了不晓得多少,你也不消作难。”

  蒋青仍在犹豫,开腔道:“那宗内事情,”

  这话一出,便连落在二人中间的叶正文亦也笑道:“你这剑仙心思哪里在此,有掌门与我在宗内操持,青哥儿放心便是。”

  康大宝亦在旁帮腔:“是了,且而今也没有比我重明宗再出一金丹上修更为关键之事,这些事情,不消操心!”

  蒋青这才放心,朝着二名师兄稽首拜谢。

  三人这才议罢,康大掌门推开房门,便听得外头费家使者过来,要讲些出行事宜。

  康大宝想也不想,便要叫人去唤康令仪姐弟三人过去,却听得来报的弟子又发言道:“掌门,来人是言夫人,似是亦要同行.”

  “嗯?”

  本还平淡的康大掌门登时一愣,倏然便就想清楚了原委,可一时却又不晓得是该惊该喜.

第599章 斥妄议嫣然立威,迎灵舟大宝候讯

  ————又是旬日过后,山南道、定州

  康昌懿路中遇到了一队真修游骑,靠着过人本事,总算险险甩过。

  这些游离在主阵之外的队伍双方都有,惯来做些捉生、袭扰之事,寻常人遭其揪住,可不会似康昌懿这般轻描淡写。

  待得康昌懿风尘仆仆回得定州大营,正待拜见师父储嫣然,却听得师丈戚不修言其正在主帐议事。

  五姥山主持的叶州地方被黎山一脉兽群冲垮、杨家主杨勇成身殁,匡琉亭自马不停蹄地去了山北道好做主持。

  二位真人担心这金枝玉叶,待得公爷甫一露面,便就紧紧相随其身侧。毕竟二人纵算敌不得白参弘,豁出去与匡琉亭争一逃命机会总也不难。

  是以真人不在,此时在叶州主事的便是绛雪真人门下兰心上修。

  这坤道行事酷烈,便连己方上修虚应故事、一经查实,亦要打生打死,全然看不出来半点儿该是合欢宗的处事作风。

  且常年一身狐媚打扮,身侧却连个伺候的面首亦无,当真古怪另类。

  不过因了其一身本事常人难以企及,是以在定州大营威望甚著。

  莫说如邝尽忠、储嫣然这类豪家之主、自在散人。

  便连本应寺佛子尕达、戴县许家许灵芝、辽原妫家庶长妫白夫、葬春冢当代道子沙山等大家之后,对其亦是钦服十分。

  此时兰心上修迟迟未来,一众上修早已列齐等候许久,饶是如此,这些平日里头眼高于顶的大家贵胄,面上却皆无半点儿怨怼之色。

  不过眼见得盏中灵茶都已见得,外头那奉令官却也无通报意思,与储嫣然对坐的沙山将目中那丝淫邪之色掩在眼底,轻咳一声,发难言道:

  “近来军中正是乏人时候,听闻储道友门下亲传却是因了个人私事返往云角州去躲了清闲。沙某智短,却想不出来这是何道理,还望储道友解惑一二。”

  储嫣然在这帐内算不得个人物,遭人发难本来也不足为奇,或是有些人待得乏了,能侧耳勉强听得一嘴算作消遣。

  但既然沙山提到了正在享清闲的那方云角州,众修便就不约而同地打起精神,将眼光探到了二人身上。

  说到底,秦国公府辖内三处战场,叶州已破,杨家覆灭,五姥山难压住兽群,现都已撤往山北道要匡琉亭亲自主持大局;

  定州照旧岌岌可危,公府着朱彤引了一部牙兵过来,许灵芝、妫白夫、沙山这些有来头的各领僮仆,万兽门甚至抛家舍业、受了诏令跑到山南来助,便连一直客居秦国公府的佛子尕达亦也出来抛头露面,其中隐喻不言自明;

  亦就是说,独有云角州一方破了两仪宗道兵大阵,可以安闲太平、休养生息。这局面若说是颍州费家领着辖内各家一手促成也罢,可明明是匡琉亭挺身出手方才扭转大局。

  这便不怪定州大营各家对于云角州大营生些怨怼。

  毕竟照着众修所想,颍州费家这番可是演都不演,哪怕凑支偏师过来虚应故事,也都能堵上这流言蜚语。

  可费天勤这老鸟当真桀骜,除了二位真人之外,愣是谁都难被其正眼相看,连这点儿面子功夫亦都不愿做了出来。

  你家费叶涗还能活得几天,便算我家真人都未来此,也不该是你小小费家能得轻视的。

  是以沙山这番发难,名义上是对着储嫣然,实则却是与费家不满,谁让你与费家女婿关系千丝万联?

  储嫣然伤势未好,面色还未回转,本在阖目调息,猛然闻得对面沙山那诘问,这才缓缓睁开双眼。

  她眸子里头好似有汪澄碧的清泉,睁眼刹那,却令得阅女无数的沙山都觉有些怦然心动,不过很快即就被这坤道的脆声发言抓回了神。

  “敢问沙道友可有父、可有母?”

  “沙某又不是世上灵精、天生地养,如何能无有父母?”

  储嫣然轻点螓首,再问言道:“既然道友有父有母,那妾身弟子生母于家中出了变故,能不回转数日?”

  “重任在身、忠孝难两全的道理,总不消沙某还与道友言讲吧,”沙山面色一正,慨然言道。

  直令得储嫣然觉得这贵家出身的子弟是不一般,好似“正义凛然”四字就嵌在了脸上。

  这美妇人都还未及说话,便就听得沙山抢言说道:

  “再者言,重明宗康大宝正妻出自颍州费氏,依然健在。既然健在,那道友家弟子这番离阵,却又是回去拜得哪个母?!”

  储嫣然不及应答,反是瞄向了另一侧的妫白夫,伸出葱指点着对面沙山、轻声笑道:

  “妫道友,妾身愚钝,不过听这沙道友言语之意,是言‘生母非母’,却不知妫道友是做何想?!”

  本还笑着看戏的妫白夫倏然一愣,几息过后,面上便就冒出来盛怒之色。倒也不单是怨沙山口无遮拦,亦怨面前这巧舌如簧的美妇人是在包含贼心、祸水东引。

  帐内人谁不晓得妫白夫是辽原妫家庶长身份,储嫣然这番笑问于其而言却也难答,便连沙山亦都幡然悔悟,只觉自己一时口快、失言害人。

  然妫白夫面上怒色未做持久,妫家这类名门世家规矩森严,他又不是顺风顺水、遭人捧在心里长起来的嫡脉出身,从小不晓得见过了多少刁难不公、人情冷暖,哪里能因储嫣然一句笑问,即就转了立场。

  但听得他淡声开腔,隐含不悦:“储道友还是先答沙老弟问,讲一讲这正值用人之际,道友弟子为何临阵脱逃?!”

  妫白夫不动声色之间,即就给康昌懿身上罪名再加重一级,储嫣然仍旧淡然十分:

  “劣徒临行前,妾身还特意向朱主薄求过告假诏令,妫道友此言,是不是在讲落了公府印鉴的帛书,不过是一纸空文?”

  “这妇人”妫白夫只觉头顶一沉,似是凭空落了个物件在上头。

  也是怪了,辽原妫家子弟、戴县许家、葬春冢两家子弟近来私下不告而走的多了去了,只要不摆在台面上来,其他家的上修亦也懒得多言,毕竟少有人愿意得罪元婴门户。

  是以沙山、妫白夫以己度人,料定储嫣然也不会去守那已成摆设的规矩,却没想到

  妫白夫正在着恼,侧目却又看得朱彤虽不发言,却又是面生淡笑看了过来,登时心觉不好、矢口否认:“道友莫要攀诬,妫某哪有此意?!!”

  见得妫、沙二人目中厉色,储嫣然却是惧也不惧,面上淡笑褪去、红袖一甩,正色言道:“今日到底是谁在无故攀诬,帐中尽乃国之忠臣,当是不消妾身多言。”

  “‘帐中尽是国之忠臣么?’这话自是不假.”沙山冷笑一阵,复又言道:“可我等在此浴血奋战时候,有的人正搂着娇妻美妾,享尽齐人之福呢。”

  这话一出,帐内众修却才有了些同仇敌忾意思。

  储嫣然照旧不惧,淡声问道:“沙道友明言便好,既是言之凿凿、又何必煞费苦心好与他人遮掩。”

  沙山倏然一怔,脸上那正色再难维持、反渐渐添了些狰狞上去:

  “好、好,那便明言。云角州那边,受了你储道友提携多年的康大宝,怎么见得我定州情形,就能安如泰山?!!

  左拥右抱还则不够,见死不救亦还罢了,偏还要家中庶长也脱阵回去、好做膝前尽孝。这厮眼里头,真还有半点家国大义吗?!”

  “哦,沙道友这话说得却是”储嫣然抓得破绽,美眸一亮、脆声反问:“论及‘提携’二字,于武宁侯而言,谁又比得公爷呢?

  自公爷收复云角州伊始,武宁侯便就在帐下效力。百余年间,不仅公爷简拔其身、言其忠勇,便连今上也曾拨冗亲见、厚封名爵。

  便连这军帐之中,除了妾身之外,亦还有朱主薄照拂过武宁侯许多,道友怎不一般诘问?!”

  一旁的朱彤听得心头一叹,暗道从前怎未发现这迷在情瘴里头的美妇人有如此诡辩之能?!早晓得沙山发难时候,便就不独坐高台了,现下却变得有些难以收拾。

  朱彤稍有悔意,然储嫣然却还未有停下意思,又开腔厉喝:

  “军国大事,上有公爷定夺、下有主理云角州大营的丰城侯安排,武宁侯自该听其差遣。听得沙道友语中意思,是要武宁侯抗令不尊?你这到底是对公爷不满、还是对丰城侯不忿?!!”

  沙山倏然一怔,他是有不满不忿不假,可这心思掩在内里,与被人当众揭穿,却是两回事情。

  若是有只言片语传到匡琉亭耳里头,或是飘到了费家那扁毛老鸟身前,他沙山便算背着葬春冢今代道子的名头,怕也难得周全。

  既是言不过了,桀骜惯了的沙山便就也懒得再与储嫣然好做纠缠。

  “你这贱”

  自血剑门覆灭过后,沙山便在两河道桀骜惯了,登时犯了衙内毛病,只是口中污言正待脱出,却就听得帐外有声轻问:

  “在闹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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