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人不写日记 第313节

  冯绣虎不禁怔住——他本是站出来当和事佬的,没想到一不小心竟把天给聊死了。

  这下好了,事情彻底没有转圜余地了。

  “大哥。”

  顺子忽然招呼冯绣虎,示意他往上看。

  冯绣虎抬眼看去,只见大船甲板上露出几道身影,看他们穿着,分明是黑夜教会的神官。

  不用说,必然是专门出来盯着他和顺子两人的。

  冯绣虎是来想办法渡河的,不是来惹麻烦的,所以摆摆手让顺子收了枪。

  眼下局面无解,冯绣虎索性直接问癞头鼋:“我也不跟你废话了,我们要去对岸,你到底放不放行?”

  此时癞头鼋没被枪抵着,许是瞧出了冯绣虎有顾忌,他心里也有了底气。

  遂冷笑说道:“这位爷也不知是哪条道上杀出来的过江龙,放在平常时候,我一定亲自送你们渡河,可今日我却做不得这个主,只因头上有江流庙的祭长大人盯着,你要是有门路,自可去庙里找祭长老爷谈,且看他放不放你过去。”

  “拿神庙压我?”

  冯绣虎不禁笑了,顺子也跟着笑了。

  二人笑得癞头鼋心头发慌。

  只听顺子说道:“哥,要不我一枪崩了他吧,弄死他神庙就该出面了,打了小的来了老的,神庙都是这尿性。”

  癞头鼋头皮发麻,顺子的语气不像开玩笑——当然了,他头皮发麻也可能是被热粥给烫的。

  哑巴金忽然幽幽开口:“杀了他也不顶用,神庙能找他当税官,自然也能找别人当税官,这法子治标不治本,届时你们还是渡不了河。既有本事,何不直接去神庙划道说理?”

  好嘛,这俩人,一个想以势压人,一个想驱虎吞狼,都不是什么好鸟。

  头顶就有黑夜教会的神官盯着,所以哑巴金的底气比癞头鼋更足。

  可冯绣虎不是傻子,他偏不上套。

  他分别看了癞头鼋和哑巴金几眼,说道:“你们接着吵你们的,但我把话说在前头,等中午我们就渡河,谁要是敢拦,就尽管来试试。”

第456章兴风作浪

  中午,方有六醒了。

  一睁眼就被冯绣虎催促启程。

  方有六还懵着,遂问冯绣虎发生了什么,是否渡口可以通行了。

  冯绣虎拍着胸脯告诉他,说自己出马一个顶俩,在方有六睡觉的工夫已经把事情办妥帖了。

  方有六将信将疑,可冯绣虎催得紧,只好将马车驶到偏僻处,变作马头船后,再由顺子扛着往岸边走去。

  你别说,一路走到渡口,还真没遇到阻拦。

  早上在岸边对峙的人群已经散去,方有六打量周围,发现有许多人都把这边盯着。

  他们的眼神皆透着古怪,亦有不少人嘴边挂笑,但无一人上前找茬。

  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像是不怀好意的冷笑。

  方有六心里疑惑,却也无人可问,回头看去,冯绣虎和顺子已经推船下水。

  在冯绣虎的催促中,三人依次上船。

  老样子,方有六还是坐在最前的位置掌舵,正要出发时,忽听头顶有声音喊道:“阁下,祝一帆风顺。”

  抬头望去,原来是停靠在旁的大船甲板上有人探出身影。

  定睛细瞧,居然是那位气质儒雅的哑巴金。

  冯绣虎拱手回礼:“借你吉言吧。”

  哑巴金微微颔首,笑道:“还没请教阁下姓名。”

  “马二。”

  冯绣虎报上名号,态度不冷不热。

  三人蹬起脚踏,马头船往前行去。

  将修桥的选址定在这里,当然有其中的道理。

  天瀑川作为三条大川之一,虽不及黑水川湍急凶险,却也远不如安垄川安分。

  水脉所过之处,河道曲折,宽窄变化频繁,加之河床极深,形态复杂,所以常有湍流形成旋涡。

  而眼下所在的位置,却是周边范围内水流最稳,河道最浅的一段,所以桥梁的选址才不做他想。

  之所以河流在此处变得安稳,究其原因,还是因为金堤城。

  金堤城位于北岸,北岸的地势较南岸更高,于是很久以前的人们在金堤城临川一面修筑起了一道弧形的堤坝,堤坝大大减缓了水流流速,这才得以治水成功。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冯绣虎问。

  方有六答:“康斯特的手札里有关于这方面的记载,他对人文方面的内容很感兴趣,所以围绕着那座堤坝做了不少调查。”

  冯绣虎又有话说了:“你瞧瞧人家,都是咱学院出来的,人康斯特了解的都是厚重的历史知识,你成天就只知道打听八卦。”

  方有六说道:“了解过去有助于反省自我,但认识现在也能开拓眼界,谁也不比谁差了。”

  冯绣虎在他后脑勺戳了一指头:“还学会顶嘴了,小道理一套一套的,等回了学院我就开除你。”

  方有六无奈哂笑:“胡话说多了自己都信了——你真把自己当院长了?”

  话音未落,马头船忽然一抖。

  此时已经快到河中央,河面上只有他们孤零零一条船。

  顺子下意识扶住两边船舷,紧张道:“发生什么了?”

  方有六探头看向水面:“还像起浪了。”

  冯绣虎转头观察左右,水面上明明风平浪静。

  刚才那一抖却显得突兀。

  就在此时,船下又无端起浪,推得马头船左右摇晃起来。

  这下方有六不淡定了——一次可以说是巧合,两次就必然有鬼。

  忽听顺子喊道:“大哥!后面有人!”

  他们后面明明就是大河,怎么会有人?

  冯绣虎和方有六齐齐回头看去——

  只见数道身影踏浪而来如履平地,他们身着黑底蓝纹长衫,手中兵器酷似长刀,通体漆黑笔直,却又无尖无刃。

  “江流庙!”

  方有六惊呼。

  冯绣虎问:“你认识啊?”

  方有六指向来人手中兵器:“那是量水尺,江流庙吃饭的家伙,除了他们还能是谁?”

  不待冯绣虎恍然,方有六又问:“你怎么招惹他们了?”

  冯绣虎不满道:“你怎么确定是我?就不能是顺子?”

  顺子赶紧否认:“我没惹事!”

  冯绣虎也摇头:“我也没有。”

  他确实没有——严格来说他只招惹了税官。

  可惜方有六不信,但眼下却不是分锅的时候,江流庙修士已经对马头船形成了合围之势,他们手掐法诀,各自站位,原本平静的河面顿时变得不安分起来。

  随着波浪荡起,势头一次比一次猛烈,马头船再精巧再神异,可终究也只是一艘小船,在水波的搅动下时而翘起时而落下。

  顺子被晃得胃里翻腾脸色铁青,他抄起猎枪,照着一人扣下扳机。

  砰!

  火舌喷吐,那名修士身前升起一道厚实水幕,子弹打上去瞬间失了劲头。

  显然这帮人在来之前就已经知道顺子手里有火器,所以个个都保持了一定距离,而且有所提防。

  “他娘的!”

  顺子大骂一声,撑着船舷跳到船尾处,一步下踏:“镇!”

  马头船立时变得平稳许多,犹如水中一块坚石,任由水浪拍击,自安稳不动。

  修士中领头者颇感诧异,不由得多看了顺子两眼。

  只见他法诀一变,两条水柱席卷而起,飞旋的姿态仿佛两根钻头,呈交击之势从两侧向顺子冲去。

  顺子避无可避,只能选择硬抗。

  只是他终究不是站在实地上——顺子本以为区区水流,能有多大威力?

  可当水柱及身时方知自己错得离谱。

  旋转的水柱又急又猛,撞到身上时已是势大力沉,但顺子咬牙承受,硬是一步未动——却不料,水柱撞击后却不肯消散,仿佛有生命一般交叉缠绕上来,将顺子整个人裹在其中。

  顺子顿时慌了,他在水中无法呼吸,举手投足间也感到滞涩,当下再维持不住镇压之力,手忙脚乱地想要脱身。

  幸好冯绣虎反应快,察觉情况不对时,他立刻抄起手杖,回身对着顺子劈下。

  包裹顺子的水幕如同被热刀切割的黄油,当即被一分两半,化作寻常水花散落。

  这手段又引来施咒修士的目光——刚刚那瞬间,他分明感觉到自己和咒术之间的联系被切断了。

  准确来说不是“切断”,而是遮蔽。

  这是迷雾的特性。

第457章劈河开道

  顺子是救下来了,可没了他当“压舱石”,马头船再次晃荡起来。

  更不妙的是,对面修士见点子扎手,竟不讲武德开始联手施咒。

  上一秒还只是水波荡漾的河面瞬间掀起了一股大浪,朝小船当头拍下。

  关键时刻,冯绣虎正要催动阴影权柄,将整艘船化作影子躲避,可蚀当先预料到了他的企图,急声提醒:“这是在水面,变成影子会直接掉入鉴渊的!”

  冯绣虎愣了一下,就这么一怔神的片刻,浪头已经拍了下来。

  轰!

  翠绿的藤蔓在顷刻间编织出巨网,替小船承受了大部分冲击后溃散消失。

  冯绣虎往前看去,方有六掌心的符文刚刚敛去,他死死盯着前方,脚下都快蹬出火星子了。

  “不能在水里跟江流庙打!”

  方有六头也不回地喊道:“咱们几乎拿他们没办法,先上岸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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